她只好把语气放轻,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哭,好好和老师说。”
陈兰君添头加醋,说起阿晶的故事,就差没当场唱起“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
“……我们没有办法,只想织些帽子、手套什么的,卖点钱,帮一帮阿晶,呜呜……”
秦老师皱着眉,说:“可是这毕竟……欸,这是犯错误啊。”
“想要帮助同学,也能称得上犯错误吗?”
陈兰君这个反问,倒把秦老师问懵了。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说:“行吧,但是,不要耽误了正经的学习时间。”
“老师放心,我们会两手都抓,两手都硬!”
陈兰君擦擦眼泪:“那我回去学习了。”
“去吧。”
没走两步,只听见秦老师说:“不对,你等等!”
糟糕,陈兰君暗自懊恼,难道还是没忽悠住。
她掐了自己一把,痛出了一副楚楚伤心的模样,含泪回首:“老师——”
却见秦老师拿出一叠大团结,按在她手上:“这是我刚领的这个月的工资,四十块,你们拿去吧。”
陈兰君望着那钱,一时不知说什么。
秦老师望着天空中的一朵云,怅然说:“我是你们的老师呀。说实话,每当看到学生因为不得已的原因退学,我……我也会不舒服。”
她上前一步,掏出手帕,温柔地替陈兰君拭去泪痕:“能教出你们这样的学生,我很高兴。”
“所以,加油!”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到了电影《简爱》上映的日子。
是个周五,阴天,云很密实地聚成一大团,风一吹,湿冷湿冷的。
这样的天气,多半会惹人不高兴,然而一个班的同学脸上都有兴奋之意。这样的年纪,要为了同学义气,去做一件也许违规的事,光是想想,顿生一种梁山好汉的豪迈。
最后一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狐疑地望望学生们,说:“怎么要到周末了,就这么高兴。”
学生的脸上都泛起神秘的微笑。
一下课,目送老师离开。坐在门口的同学立刻把门关上,坐在窗边的同学则很警惕的,侦察队员一样观察着外头的风吹草动。确认安全之后,他向陈兰君点头示意。
陈兰君走上讲台,说:“我们就按计划行事。还是按照说好的原则,第一以安全为主,第二尽可能不耽误学习。”
为了尽可能不耽误同学们的学习,陈兰君将大家分成了两组,倘若今天是1组去摆摊,那明天就是2组去摆摊,轮流来,时间主要是午休以及放学后。这个时间点,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也要休息,因此安全性也比较有保障。
考虑到班上以往的情况,1组的组长是曹红药,2组的组长是刘黎。但组内的成员却是打散了的,比如一向和曹红药玩得好的小年,就被分到了刘黎带队的2组。
小年本来不高兴,吵着闹着说要换组,陈兰君私下悄悄忽悠她:“你可不能换呀,刘黎那里还有劳你盯着。”
小年一琢磨:“是,这样的大事,我们是得有人盯着她,免得她坏事!”
于是便答应了。
陈兰君这么分组,还存了点别的心思。若是能通过这一次的行动,让班上同学更和睦,也是景上添花。
团结才是力量嘛。
今日第一天,情况特殊,陈兰君亲自挂帅,带了曹红药、刘黎还有那个跑得快的体育委员上阵。
“今天的情况,大家注意留神,可以为之后你们两组单独行动作为经验参考。”
刘黎抢先说:“我肯定没问题。”
说着拿眼神去瞟曹红药。
曹红药不理她,只对着陈兰君点点头:“好,我会仔细学的。”
学霸的保障,陈兰君是不怀疑的,她笑着拉住两个人的手:“好,那就提前预祝我们,马到功成!”
县城电影院,售票窗口旁的布告栏上,崭新写的“今日起放映《简爱》”
的大红纸贴在旧的上面,格外醒目。
阿娟是一名工人,正式工职位。她运气好,才入职不久就赶上分房,有一间小小的房子,离单位很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平常在工厂吃饭,她的食量小,饭量一般,因此每月的饭票额度还能有结余。衣食住行,其中食、住、行都不必担忧,因此她的手头很宽裕。
每到春天、冬天等换季的时候,阿娟会到供销商店,买衣服,她买成品衣服,常买的劳动布的衣裳10到20块一件;偶尔也会奢侈一把,拿出大半个月工资,花上30来块钱去买棉布衣裳。除了穿之外,玩这一方面,她爱上县电影院看电影,尤其是政策变了,有许多新电影上映之后,她几乎每周都要去。
与其他非要呼朋引伴才肯去电影院的人不同,阿娟喜欢一个人去看电影,于她而言,彻底的沉浸在电影故事里比听同伴议论剧情要来得更令人享受一些。
今天听说新放映电影《简爱》,还是外国片,阿娟一下班就往电影院去。
来到售票处,她熟练地掏出钱:“来一张《简爱》,要中间位置好的。”
“甲级票是吧?三角钱一张。”
这时候的电影院,更像是一个大礼堂,硬梆梆的木质座椅,天花板很高。阿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熟练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包葵花籽,是用一张旧报纸包着的。电影院本身是不出售食品的,电影院街对面倒是有一家副食店,但是要票才能买,所以阿娟习惯自己带点吃的来。
灯光一黑,银幕上有了影像,不同于后世的开场播放广告,这时的电影院,开场先播放一遍《新闻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