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在绿松村为黄昏所浸润时,某栋栽有桃树的木房迎来了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长访客。
当艾丽莎门缓缓推开并看清了来客相貌,她立时扑进对方的怀里,在亲昵的安慰中回到客厅,与之好好诉苦。本欲招呼客人的穆法则在妻子艾尔雅的眼神示意下调低了电视的声音,用厨火与翻炒声遮去播报的新闻:
“据调查…三月前生在永安的袭击事件由前…策划实施…议长在谈话中指明务必将在逃嫌犯缉拿归案…不排除极端组织参与的可能性…驻格威兰大使已与王室沟通…将清查所有曾与林…共一人死亡…踩踏受伤者多达一百二十七人…负责人表示无论外国游客还是朝晟公民都已接受救治…希望格威兰与邦联的记者如实报导…请关注后续…”
“没事,你看,他们并没有提到赛尔,”
看着靠在肩头抹眼泪的艾丽莎,赛尔的普老师柔声宽慰,“放心吧,他们肯定会帮一个还不到十二岁的孩子保护好隐私…赛尔是好孩子,大家都喜欢的好孩子…他去哪了?没在家里吗?”
“他喜欢在这个时间去森林里散步,”
沏好茶水后,艾尔雅向抱着妹妹的客人轻眨眼,“不止赛尔,我们也被留在那里三个多月,不是吗?第一次品味结束在开始的美好旅程也算是种别样难忘的经历啊。”
“啊,艾丽莎,这些天睡得还好吧?”
悄悄颔致谢后,普莱沙扶正镜框,安抚依偎在怀里的温暖,“看,都有黑眼圈了。喏,鼻子都哭红了,你呀,总是像小女生…记住啊,你可是敢收养孩子的勇敢母亲哦,可不能这么掉眼泪,如果让赛尔看见…”
“不会的…我只是…”
被安慰的女孩是用袖口轻抹眼泪,把眼睛显得更红肿。她的嗓音微颤,捎带着不解的迷茫,“那天…赛尔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记得我…我好害怕啊,我好害怕赛尔忘了我啊,如果、如果有一天他长大了,会不会不记得有我这个妈妈…”
“你在说什么啊…”
普莱沙苦笑着拿起桌上的抽纸,扯出两张纸巾擦净她的泪痕,“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怕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怎么到你这里给反过来了?”
“不是,你不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没有看到,那天——”
“艾丽莎,”
穆法端好冒着热香的瓷盘顶开厨房的门并放声提醒,“喊孩子们回来吃饭吧,有的事以后再聊。”
想起那些严刻的叮嘱,她吞回已到嘴边的话,正想联系还在外面散心的儿子与外甥女,却在抬头时察觉,不知何时推开家门的孩子,早早投来了两道好奇目光。她的外甥女,更是顽皮的调笑:“哎呀呀,这位叔叔不是小阿姨的好同学吗?可不少年没来过了呀。”
“妈妈…老师…原来真是这样啊,”
并未吃惊的少年让视线寻钻入鼻腔的香气看向餐桌,携着姐姐邀请大人们入座,“老师?妈妈?阿姨,别呆啦,当心菜变凉了。”
倚靠着老师肩膀的母亲登时羞红脸。她慌忙到儿子身边坐好,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只能不安地拨弄着手指,让焦虑的目光四处乱跳。她正想开口解释,又看到儿子缓缓伸出手,拍上自己的头顶。
之后,儿子说出令在场的大人全部噤声的童言:“我明白妈妈和老师是恋人啊,没什么好紧张的,先吃饭吧。”
良久无人声,窘迫过于沉重。最终,普莱沙撑起笑容,将这尴尬结束:“这,赛尔啊,你不…意外吗?我还以为…你会哭闹…不是,老师是想说…你会接受不了?”
“这、这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啊,”
少年夹起两片青菜放入口中,睁着澄澈的眼,嚼出脆碎的音,“老师是好人啊,而且你们相恋很多年了吧…妈妈,这没什么好吃惊的。姐姐偶尔会讲些我来家里之前的事情,我自然就猜到了。”
“呃呃呃…”
女孩被父母眼里的寒光刺得哆嗦,连忙埋头吞菜,“我、我没讲太多!是、是赛尔太聪明了!是的,就是赛尔太聪明了!”
普莱沙将眼镜别上外袍的胸袋。此刻,他的面容再无师长应有的沉稳,倒有几分与其恋人相近的娇俏,只是那对失去遮挡的竖瞳,正轻眨出欣慰的复杂:“赛尔,你真是乖孩子啊,乖到不像孩子…比我们更像是大人。”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