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轻手轻脚过来,就要替她重新换过。
穆桑榆忽然开口道,“送来的凉茶,拿来给本宫瞧瞧。”
穆桑榆打开瞧了一眼,却见是些金银花、罗汉果、甘草、夏枯草、贡菊等夏季常用的清热药材,除此之外竟还有桂圆、党参、黄芪。
白玉心跟着她侍弄药材了一段日子,对药性也有粗粗知道了一些,不由笑道,“这凉茶里放这等温补的药材,到底是要清热呢还是生怕人不上火啊。”
穆桑榆没有接话,心中却明白。
穆桑榆面淡如水,只向阿莫吩咐道,“取五两银子包了,给人家送去。若他们有话说,便说是本宫交代的,没得叫太医院帖银子请后宫嫔妃喝凉茶。”
阿莫答应着,便将又将凉茶收了下去。
穆桑榆便带了豆蔻,与白玉心各自归房午歇。
一觉起来,已过了正午时分,看看外头的日头已没那般毒辣,穆桑榆便约了白玉心,领了豆蔻去寿安书院给太皇太后请安说话。
小院清幽,院中还有一方小小的水池,飘着几片荷叶,更觉沁凉袭人。
“太皇太后娘娘不喜人多吵闹,所以来园子里时,便都住在此处。”
见白玉心面上微有疑惑之色,穆桑榆便从旁轻声解释。
走到正堂外,守门的宫女见她们到来,忙进去通传,出来笑道,“二位主子自管进去,太皇太后娘娘起来了,在明间内坐着呢。”
穆桑榆便拉着豆蔻的手,与白玉心一道迈步进堂。
一见她们进来,太皇太后笑呵呵点手道,“你们来的正好,哀家才吩咐膳房给做的杏子糕和冰糖枇杷,你们可是有口福了。”
穆桑榆含笑上前,与白玉心一道给太皇太后行礼,又叫豆蔻问安。
蒋太皇太后有了年岁的老人,最是疼爱孙辈的时候,把豆蔻抱到了炕上挨着自己坐,又叫宫女给她们两个搬凳子。
坐下说了几句闲话,藏秀进来报道,“太皇太后娘娘,夏侯御医来请平安脉了。”
这可真是赶巧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她来的时候,这夏侯宇也撞过来了。
穆桑榆心中道了一句,便向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娘娘,既有人来,臣妾等还是先下去吧。”
蒋太皇太后随口说道,“不必,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不过是太医罢了。你们平日里请医问药,不也常见么?”
便向藏秀道了一声准见。
穆桑榆冷眼瞧着,他今儿穿着一袭玉白色绸布长衫,头上没有戴冠,只用一根玉钗绾了。
夏季午后的日头自窗棂洒了进来,落在他的脸上,白皙的面庞宛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般光润净滑。
若不去想他那臭脾气,单论这身皮囊,也算得上人中龙凤了。
上一世,她被打入冷宫之时,就听闻这夏侯宇向朝廷请辞了太医院院判一职,任凭黎谨修如何重金挽留,他都不肯留下,就此出宫云游去了。
好似直到那会儿,他都是孑然一身。
说来也是,就他那眼瞎孤僻的性子,谁嫁他谁倒了八辈子的霉。
如今想明白上辈子夏侯宇到底因何和她过不去时,穆桑榆再见他就不怎么怕了。
虽说直到现下,她也不知路玄明到底死在何人手上,但这件事和她是没有关系的。
今生他们来了上河园,蒋太皇太后已说了今年中秋节也要在园子里过,想必路玄明的死也会有所转机。
无论如何,那事都别想再赖在她身上了。
夏侯宇与几位主子娘娘请了安,便径直上前,为蒋太皇太后请脉。
藏秀在炕几上放了一方枕头,太皇太后将一只手腕搁了,藏秀搭了一块手帕,便退到了一旁。
夏侯宇抬手为太皇太后诊脉,目不斜视,一脸肃穆恭谨的神色。
一时事毕,他开口道,“太皇太后娘娘身子康健如常,只是想必近来为酷暑所扰,饮食有些积滞,无甚妨碍,微臣开些解暑消化的散剂,每日冲水代茶饮就是了。”
蒋太皇太后微笑点头,端详了他一会儿,随口道,“你入宫伺候皇上,也有年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