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秀听太皇太后此言,颇为诧异,“呀,太皇太后娘娘,您这话可真不同寻常。人人都说,皇上宠坏了贵妃娘娘,惯的她骄纵跋扈。怎么到了您口中,却成了娘娘宠坏了皇上?”
蒋太皇太后轻笑了一声,徐徐说道,“人人都这么以为,但实则这些年来,榆儿一腔情思毫无保留的扑在他身上,皇帝是太过于习惯了。哀家是不知,榆儿这一次是在生什么气,但保准儿错在皇帝。普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皇帝也不例外,被女人惯坏了,养出些自大的毛病来,总道无论什么事只消陪些小心、哄一哄也就罢了。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藏秀静静听着,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太皇太后,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蒋太皇太后念叨了半日,忽吩咐道,“里间那红木格子里,存着两瓶丸药,你去给哀家取来。”
藏秀依言进了内室,半日出来,果然拿了两个枣红色瓷瓶子过来。
蒋太皇太后接在手中,拔了软木塞,朝内看了一眼,颔道,“不愧是老宁留下来的东西,多少年了,一点儿没走样。仔细收着,不要和别的药弄混了。”
交代了一番,闭目养神了片刻,忽又皱眉问道,“适才李德甫可说了,有个林常在,闹得皇帝与贵妃不和?”
藏秀回道,“娘娘没听错,正是如此。”
蒋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能挑唆的修儿与榆儿不和,想必生的国色天香了?适才群妃拜见,哀家怎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藏秀看着太皇太后的脸色,轻轻回道,“太皇太后娘娘,就是那个头上簪了杏花通草、穿了碧绿色对襟衫的,她站的靠后些,娘娘怕是不曾留意。”
蒋太皇太后回想了半日,方才展眉了然,“原来是那一个,穿戴的倒是简单。但只不知她是勤俭朴素呢,还是心里怠慢我这老太婆。哀家离宫数月才归,这些嫔妃哪个不是欢天喜地、打扮齐整了过来。她穿成那个样子,内务府是克扣了她的份例吗?又哭丧着个脸给谁瞧!哀家可瞧不上这样的狐媚子东西!”
她这一番话,实则是冤枉了云筱柔。
她天生一双泪眼愁眉,见了谁都是这么一张哭丧脸。只是蒋太皇太后已然先入为主的厌了她,再想起来自是没什么好声气了。
藏秀听着,轻轻递了一句话,“娘娘,这云常在便是太妃娘娘的娘家侄女,南平郡王府的小女儿。当初选秀之时,还是太妃娘娘同娘娘您商议了,留了她的牌子。”
蒋太皇太后微微蹙眉,“这云家,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如今竟就推出这样的人来……”
话未了,外头宫人传报,“禀告太皇太后娘娘,宣和太妃携云常在来与娘娘请安。”
蒋太皇太后默然不言,片刻一笑,“准。”
便坐正了身子。
话音落,但听外头一阵裙子拖地声响,果然见宣和太妃领着一名纤瘦女子踏进门内。
太妃先拜见了太皇太后,云筱柔便也行了大礼。
蒋太皇太后却如同不曾看见一般,只顾着让宫女与宣和太妃放座位,便同她寒暄了起来,一丝儿没放那云筱柔起来的意思。
云筱柔拘着礼,只一炷香的功夫,她便觉着腰酸腿软,额上也沁出了汗滴。
不错,蒋太皇太后是在整治她,云筱柔感受的出来。
宣和太妃不时以眼角余光扫过,见云筱柔身子微微抖,显然已支撑不住,心中不由叹息了一声: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当下,她只得含笑向蒋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娘娘,说话之间,倒忘了这丫头还在下面拘着礼呢,让她先起来吧。”
说着,看蒋太皇太后不置可否,便自作主张的让云筱柔起身了。
云筱柔跪的久了,猛然起来,便觉头晕目眩,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幸而一旁宫女搀扶,才不至当场丢脸。
蒋太皇太后扫了她一眼,笑了一声,“就这么个身子板,如何能承担的起为皇上开枝散叶、繁衍子嗣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