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明实情,还会带她的名讳啊?!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苏芷心累,今晚早点收工归府算了,她懒得探听沈寒山说胡话了。
半个月后,苏芷的伤好了不少,再喝几日的药就能停了。
叶正接到授官圣旨进京,如今该改口喊叶正“叶司直”
而不是“叶主簿”
了。
他赴了几回可以携带家眷的官宴,把王氏和叶小娘子介绍给众人,顺势将孩子认回家门。
小官瞧见这一幕,认出小姑娘,眼睛都直了:“这是叶司直家的小娘子啊?”
叶司直摸不着头脑,笑道:“正是正是。”
小官明白了原委,苦哈哈把这场误会当众说开,免得还要一个个去传。
众人俱是一笑,面上“嗐这有啥”
,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同沈寒山赔礼道歉。
睚眦必报如沈寒山,他们这样污蔑人,往后总不会被穿小鞋吧?!都怪那名小官爱嚼舌根,似个长舌妇,定是公差太闲了!
经此一役,苏芷的“冤屈”
得以昭雪。
叶正升官是一件好事,苏母想着设一场家宴,请几位同苏芷交好的同僚聚一聚,增进一下情谊。做母亲的,总想结识一下孩子身边好友,多了解一下孩子。
谁让苏芷成日里闷葫芦似的不愿开口,苏母只得另辟蹊径。
苏芷招架不住母亲的唠叨,借口去看哑奴,避开了苏母。
好在王氏能为苏芷排忧解难,她逢迎上去,同苏母接洽。
王氏是地道的掌家妇人,也是苏母爱重的那一款贤惠女子。两人闲侃一句,一拍即合,当即掌控了灶房,布置起夜里晚膳来了。
屋外一场人仰马翻的热闹,众人面上俱是喜面。
而哑奴所住的屋舍却冷冷清清,她喜欢清静,一直独自待在房中把玩那只布老虎,不愿见人。
等王氏那边煮好了几样菜,苏芷让叶小娘子传话,替她各样式舀来了一小份。
苏芷拎着鎏金团花纹银提盒入屋,她掀开盖子,一阵饭菜香飘出,热气氤氲了人脸。
哑奴不会讲话,苏芷介绍一道道菜品给她听:“这是用白菜心炖煮的鲈鱼,添了生姜与白萝卜,滋味甘甜,很下饭;那一道是炉焙鸡,用红泥炭小炉细火慢炖的鸡块,添了大酱与猪油,我说孩子不合适吃酒,叶大娘子便没放米酒。一个时辰的熬煮,鸡肉炖得软烂入味,你应当很喜欢。”
苏芷这时想到,哑奴没了舌头,还能尝出味儿吗?
朱毅和吴通判死了,却也把这些孩子们的一辈子给毁了。
他们何其无辜……
苏芷摸了摸哑奴的头,布上筷子与热腾腾的白米饭。
她看着她吃,一面看,一面说:“我去了一趟衢州,你的同伴们都被割了舌头,卖到衢州了吧?活着的孩子,我都救出来了,他们安全了。朱毅,哦,就是此前囚禁你的那个男人,他和背后的坏官,我都揪出来了,往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不必担惊受怕了。”
苏芷说得越多,哑奴的脸便埋得更深。
她低着头,像是用脸在吃饭,实则几滴晶莹的泪水落在桌上,把木胎桌面砸了好几点深色印记。
哑奴在哭。
她终于敢放肆哭了。
她等这一天多久了呢?
数不清了。
她还有点惶恐不安,还有点坐立难安。
哑奴一边欢喜往后不要提心吊胆,一边又怕这是一场凄怆的美梦。
真正的她,死在牢笼里,再也不会醒来了。
苏芷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哑奴终于放下筷子,在她怀里哭成一团。
她张着嘴,狼狈地啜泣,大声呜咽,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哭腔,偏偏嘴里还含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