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杏石甘汤这药汤,大家都知晓,是用来治疫气肺症的,即为地方瘟疫。
叶主簿嘀咕一句:“他要这个做什么?”
沈寒山挑起眉头:“在筹备贿银的节骨眼上,吴通判自然是想求财了。既是求财,也就是说这药能带给他无上富贵……”
叶主簿不解地问:“药材若想罄尽所有,也得百姓有所需啊……”
“要是百姓一定会买药呢?”
沈寒山语出惊人。
说到这里,叶主簿回过神来了,他如坐针毡,望向苏芷:“瘟疫如何是人能控制的,吴通判这招未雨绸缪太不符合常理了。除非……”
他要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既提早准备了药材,那么在药材筹备好的时候,必有一场人祸将至。
届时满州府的百姓染病,吴通判手里囤积的药便成了救世良方,他便是衢州最大功臣了。
苏芷道:“我记得官办药局配药是不收钱的,吴通判囤药,往后只怕也不能以自个儿名义卖药赚钱吧?亏本买卖,他那样奸猾的官吏,不会做的。”
沈寒山道:“卖个药而已,法子太多了,左右无人知道他手上药量多少,不必从官府渠道送出去……”
苏芷何等伶俐人,稍稍点拨便明白其中深意。
她迟疑问了句:“你是说,他对外宣布官办药局药材告罄,实则会把药材私下里记挂在私人药房售卖,赚取差价?”
“苏司使聪慧。”
沈寒山故意留话给她接,待苏芷说完,又油嘴滑舌赞她。谄媚心计浅显,遭了苏芷一记白眼。
苏芷转头,又问叶主簿:“吴通判就是要制造一场瘟疫,也得寻到病源。疫气肺病来势汹汹,需以人身养病灶,几乎每回瘟疫,都要设病坊隔离大批病人,以免人人相传。待最后一名病患痊愈,方可解封地方州府。既是如此,吴通判又如何寻到早已消失无踪的病灶,再次引发一场瘟疫?”
说到这里,叶主簿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半年前,衢州曾有过一次疫气肺病!若是那时,吴通判便把病患养起来,留作后用,不就能得偿所愿了吗?”
若真如此,吴通判此人心机深沉到可怕。
沈寒山道:“都忘了问,你们衢州州牧是哪位同僚?为何近日招待本官与苏司使的,唯有副官吴通判,却不见州主官?”
叶主簿叹了一口气:“您是问林州牧吗?他在七个月前赴任衢州,仅仅过了两月,便死于河祸。仵作去查验过,林州牧口鼻腹腔皆饮水,确实是生时落水、溺水而亡,不是他杀。林州牧一死,知州之位又空缺了。朝廷因吴通判半年前扼制衢州瘟疫有功,还没派新一任知州来地方赴任,主官之位就这般空了下来。也有同僚猜测,官家有心扶吴通判上位担任州牧,掌一州之政务,这才迟迟不派新官上任。也是因着这个,各县知县都对吴通判言听计从,生怕他登了高位,会记住手下人的‘慢待’。”
这样说来,就能明白为何吴通判被县官们众星捧月奉承着。
万一他成了朝廷委派来的“知州”
,那权力可就大了。
苏芷道了句可惜,沈寒山却拿捏住其中端倪,问了句:“林州牧之死,是瘟疫前,还是瘟疫后?”
叶主簿不懂沈寒山为何这样问,仍是老实回答:“是瘟疫前。林州牧死后不足半月,衢州就来了一场瘟疫,死了不少人,最后就是州府设病坊隔离病患,再用麻杏石甘汤悉心调养,这才勉强控制住瘟疫。”
苏芷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毛骨悚然,说了句:“我记得,密令上,吴通判让桔花县县令‘同此前一样当差’,也就是说,这一回的囤药之事,他不止办了一次。”
沈寒山笑了声:“哦?那就有点意思了。吴通判总不能回回事先囤药又遇上瘟疫,全都推说是未卜先知吧?”
“你疑心林州牧之死不简单?”
苏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