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是不能变通的。这是他们的阶级所决定的。”
所罗门轻笑着,接过了咸鱼,咬了一口:“他们代表的,是以色列的传统。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传统如果过于善变而具有弹性,在这个时代反而不好。”
就味道来说,相当一般。没有使用香料调味、略微发腥的鱼肉也过于难嚼了。但所罗门仍然是笑着点了点头:“嗯……味道不错。”
“您喜欢就好。”
诺姆开心的笑了,随后他好奇的追问道:“那个……您能说说吗,为什么会不好?”
“嗯……这么说吧。莎草纸和石板相比,哪个保存的时间更久一点?哪个更容易改动?”
所罗门慢慢咀嚼着咸鱼,随口发问。
“当然是石板啦,”
诺姆毫不犹豫的答道,“我也见过莎草纸……一扯就坏了,放久了也没法用,涂改就更简单了。而石板却是可以永远保存下去的……比如摩西留给我们的十诫。”
“虽说不是永远……嗯,不过也差不多。同样的一种文化,刻在石板上的和写在莎草纸上的相比,或许后者的流传度会更广,但前者要保存的时间会久的多。”
所罗门平和的解释道:“诺姆,祭司就是石板。”
“传统代表过去的观念、欲望和感情。没有传统就没有文明。如果摩西将十诫写在莎草纸上,那么我们如今或许根本就不会知道。”
所罗门轻声道。
祭司们的古板,虽然是对以色列进步的阻碍,但某种意义上也是对以色列传统的保护。
希伯来文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它本身缺乏足够多的形容词。但同时,它的同义词丰富、细腻到足以描绘动作和事物。这也是圣经喜欢多用比喻的方式阐述道理的原因。
从公元前一千两百年前后,希伯来语就在现今巴勒斯坦地区流传开来。它本身的字母表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可以称得上非常优秀,可以使用很多年而并不会淘汰。而希伯来文语言的神圣性,又导致了它很少吸纳其他语言。
这意味着对祭司这种司书阶级的固化。从长远来说,可能导致王权的削弱、神权的增加。
——但如果刻意引导的话,它反而可能成为所罗门的优势。
这种使用大量比喻书写的经书,在经过翻译的时候所能保有的内容会更加完善。这意味着所罗门所留下的话,能更多的流传到后世——继而能对后世的贤人带来持久性的影响。
这就是所罗门所规划的,自己这一世的“任务。”
这就是所罗门所寻找的“石板”
。
为了保证希伯来文不会因为吸入其他的语言导致性质发生改变,继而导致文化影响中断或者被扭曲,具有固化文字功能的以色列祭司,所罗门是不能打压过多的。
他自己的事自己清楚。
哪怕是按照遗传学来说,自己的子嗣也不可能有自己的智慧——因为自己的智慧根本就不是来自于躯体的优秀,而是来自于未来的知识。是无数贤人的智慧的结晶。
因而,王权的独大对于以色列也不是好事。所罗门更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制定一部程序法,将权利从自己的后代手中分到祭司身上。
……大概,这应该能算是超脱于时代的眼光吧。
所罗门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感到心情复杂,还有一些淡淡的孤独。
“石板吗……”
诺姆若有所思。
他犹豫了很久,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压低声音对所罗门问道:“那么,如果传统错了……所罗门殿下,我们又该怎么办?”
“传统错了?”
所罗门微笑着,看着诺姆。
他的笑容让诺姆背后有些发凉。但他却还是直视着所罗门的眼睛。
因为诺姆敢打赌……他相信所罗门绝非是亚多尼雅那种不讲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