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邪他软绵绵的身子原本一直在打颤,现在他问我这个问题,一双蓝眸紧紧地凝睇着我,身子竟也不再颤抖了。
就好像他用尽所有的精力,只是为了等待我的回答。
我这么昂首望着他,与他四目相凝,凉凉的雨珠顺着他额前的发丝滴落在我的脸上,忽然觉得这一刻的玥邪,我快要抓不住他了。
“没时间了…陆清鸯…”
玥邪有些吃力地抬眸,向着远方张望,“我不能让那些蛊虫离开这个村子,你永远也想不到蛊虫的繁殖能力,所以……”
“所以什么?”
我追着他的视线,急声问他。
玥邪重新垂下了眼帘,又是弯唇一笑,唇边的点点梨涡都染上了血色。
“所以告诉我,你是在关心我……”
他忽然抬起变得僵硬的指尖,抹了抹我眼尾不知不觉滑下来的泪水,居然放在了他的舌尖上,尝了尝。
“恩,看来是在关心我,这就足够啦…”
玥邪自言自语,忽而笑得像个纯真的孩童一样,继而,他又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告诉我道,“你想办法坐上去黔城的车,不要暴露自己…到了黔城,姚丹会想办法接应你,你不要害怕……”
玥邪说到这里,猛地一阵呛咳,咳出了更多的血沫。
“为什么?你不和我去吗?”
我抓得他更紧了,心也越来越痛。
“我必须留在这里。”
“就算付出你自己的生命,你也义无反顾吗?”
“我是仙家啊,陆清鸯…
”
玥邪轻描淡写地笑,“守护天下苍生,造福黎民百姓,是我的责任……”
“……”
这一秒,映入我眸中的玥邪,他好像彻底褪去了那抹妖孽般的放·荡落拓,蜕变成了世人尊崇、满腹清正的堂堂狐王。
“还有啊,你这傻丫头啊…我怎么可能真的舍得让你去做车姑子?”
玥邪再笑,“我玥邪的女人谁敢碰一下,诛他九族都是轻的…咳……”
他又是一阵猛咳。
过后,玥邪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猩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他突然有些苦涩地叹息一声,舌尖一勾,舔舐着染着血的唇瓣,笑得仍然如一只血色的妖孽。
“我走了,陆清鸯…再晚就救不了他们了……”
骤雨停歇。
破晓的一缕阳光落在玥邪的脸上,他努力地朝我挤出了一抹极其凄美、却焕然夺目的笑容。
玥邪的话声落下,他便变成了一只璀璨耀眼的狐影,向着上方的天空蹿跃而起,宛若一束燃烧自身的烟花,在云端最高的位置绽放开来,以自己的身躯化作了一座隐隐流动着的保护结界,笼罩住了整座陈旧村。
“玥邪……”
我仰着头,不知不觉间,我早已泪流满面。
直到一袭被鲜血染红的琉璃白袍,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从空中悠悠摇摇地向着伫在原地的我飘落下来。
我伸出手臂,抓住了玥邪的衣裳,甚至他的衣裳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和体香,可我也只能紧紧地将它搂进了自己的
怀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我那部被玥邪吞掉的手机,竟然悄然地回到了我的掌心里。
就在我这么抱着玥邪的衣服,茫然地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时,老赵的声音在我身后很远处的位置传来。
“仙姑啊!我刚刚看到去黔城的货车正好来了一辆,司机在村口找车姑子呢!你要不要赶紧去啊?”
我回身,看到老赵正牵着他那神智恍惚、实际上已经被蛊虫吞噬性命的大姑赵春喜,就站在一座被大火烧焦的废墟旁边。
见我回过了身子,他赶紧朝我挥挥手,又伸手指向村口的位置,示意我货车已经到了。
我咬着唇瓣,垂眼望了一眼怀里玥邪的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