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涵一臉嫌棄,不過心裡那口氣竟然鬆了。聰明人有腦子,會讓偽裝薄如蟬翼,而且太累,他真的就覺得累,不想裝了。亦或者是他和李淇風的感情走到這地步,實在是讓他太壓抑了,他需要一點解脫。
他淡淡道:「你怎麼想到這些的?沒道理啊。」
張邈遠坦然:「你告訴我你有男朋友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
宋涵罵起來:「你這麼牛逼,你怎麼不去干刑偵啊?」
「哎,過譽過譽。」
張邈遠大言不慚後,雙臂抵在桌子上和宋涵拉近了一點距離,似是要說悄悄話,但聲音依舊是那麼沉穩渾厚,亦帶著認真,他問:「那你告訴我你和他分不分吧。」
宋涵看著張邈遠,說:「要分。」
「行。」張邈遠往後一仰,爽朗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說的話,我信,那我等你分手。」
宋涵摸了一把頭髮,他此時真的相信張邈遠說覺得他可愛的那句話是真的了。
但依舊用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看張邈遠:「我說你腦子沒事吧?我是天仙嗎?我是有錢還是有顏。。。。。。這兩樣我還是有一點的,但你說你,好好一個人,你不做人啦?」
張邈遠認可地點點頭:「對啊,我好好一個人,有錢,有顏,又優秀,你憑什麼不分手和我試試?」
「你他媽傻……了吧!」
「沒事兒,你可以直接罵我傻逼,我愛聽。」
宋涵覺得他沒法和張邈遠正常聊天,這個男人腦子不正常。
但張邈遠好像在這一刻得到了答案一般有些愜意,喝著咖啡望著窗外,宋涵默默咬著吸管,但冰美式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這東西真的是又冰又苦。
臨了張邈遠結的帳,宋涵也覺得沒什麼必要搶單,說不定張邈遠能為自己花錢,心裡還傻了吧唧樂呢。
從咖啡店出來,陽光灑滿整個城市,連塊遮蔽的地方都沒有,車停在前面,還要走好幾百米。
宋涵站在門口沒動,張邈遠問:「怕曬?」
宋涵說:「嗯。」
張邈遠低頭看了他一眼:「你等等。」然後又折回去,在咖啡店裡取了一把店裡為下雨備的傘。
張邈遠把黑色的大傘吧嗒一聲撐開,舉到宋涵頭頂:「走吧。」
兩個人走在烈日下,四周沒有一片林蔭,白晃晃的街道上,只有雨傘投下來的一個多邊形黑影,還有下面仿佛已經貼在一起的兩個人影。
離開空調,宋涵額頭出了細密的汗,他覺得渾身都熱,懷疑自己的衣服是不是都濕透貼在了皮膚上,不然他不會覺得悶得慌。
他剛想要是有陣風就好了,竟心想事成,拂過一陣清風。
人生難得的順意。宋涵順著風的方向撩了一下額頭的頭髮,舒了口氣,才喊道:「張邈遠。」
「嗯哼?」
「無論你腦子有沒有問題,都別在我身上浪費精力。」
「你不用這麼喪氣,覺得配不上我。」
「。。。。。。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知道嗎?」
「一般一段感情結束的時候都不會想馬上開始一段的戀情,舊事物需要沉寂,事物又覺得恐懼,所以你這樣勸我,證明你和他真的完了對吧?」
宋涵皺了下眉,沒回答。他不想給張邈遠任何希望了。
然而張邈遠笑起來,也不再追問下去,目光盯著路邊的車流,又轉回前方,兩個人繼續往前走,他語氣不似認真,反而是一種隨意和輕鬆。
張邈遠說:「宋涵,我今年三十四,我也不會對你說我這三十多年就沒喜歡過人,談過戀愛,我就是這麼說,你嘴上不反駁但心裡肯定也不信,誰沒有青春年少過,沒遇見過怦然心動的人,這是大部分人的常態。」
「對一個人有好感,可能就是在一瞬間,也可能是日久生情,我對你我也說不清,像是在一瞬間,又像是日久生情,但我們也沒有認識多久吧,我只是相信感覺這個東西,它讓我有點興,有點想法,想揣測我們的緣分。」
張邈遠沒回頭,他依舊看著前方。
「但正如我也對別人有過這樣的想法,我說的話不會是誓言,也許你會從頭到尾對我都不來電,而我現在也沒有喜歡到非你不可的地步,如果那點好感得不到回應,可能也就淡了,不想再自討沒了,接著我們就變成了陌路人,好一點也許能成為朋友,這就是成年人正常的世界。」
風吹過發梢,把每句話一字不漏地灌進耳朵。
宋涵看著路上的影子:「嗯,是這樣。」
他說完還想邁步,卻發現自己的車已經在他面前了。幾百米而已,能走多久?
車感應解鎖,車燈閃了閃,張邈遠拉開駕駛座的門,宋涵頓了一下,坐了上去,張邈遠啪得關上了車門。
宋涵沒有馬上發動車子,他莫名就覺得有些難過。
他沒有喜歡張邈遠,他只是覺得把人世間的感情像沒有感情一樣掰開揉碎,沒開始就先為結局做好鋪墊實在是有點冰冷。
誰的感情不值錢呢,哪怕只是一星半點的好感,那也是真的。從他自己來講,他其實是個內心很在意感情的人,不然以前也干不出那麼多戀愛腦的蠢事。
張邈遠的感情在他看來不過是以石投海,有什麼用呢。
吸了下鼻子,宋涵按了啟動按鈕,車窗突然被「噔噔」敲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