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驰掏出终端。
屏幕显示现在是10:50。
还好,赶得上公交。
她蹲下身,往从那具已经不再起伏的尸体的胸口探去。
终端在他的上衣口袋,一个高级的终端,不在就业中心流通——那里买入的都是普货。在这座岛上,普通人和有钱人在自由度上也有着跟外面世界一样的差别。
他们连坐牢都更逍遥自在。
不在就业中心买入终端的好处很多,第一个就是摆脱官方的控制。这座巨大的监狱人手有限,也没有人搞人口普查——像这种今天还活着明天就可能死了的地方,可能报告还没有写完,数据就已经偏离靶心了。
再说,他们连执法警都懒得往这种地方派,怎么可能上门做一对一的深入交流。
章驰忽然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许,除了让所有的罪犯感受到了官方的不可琢磨之外,官方远离“市民”
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也在害怕。
他们坐在悬浮车里,这样就可以避免跟那些不安分的罪恶们打交道。
官方再怎么差劲,也不是罪犯。他们需要遵守制度,就算他们越过制度,也不会像这些犯人这样,每天都在搏命。他们拥有的太多,需要衡量的也更多。
这些垃圾的命,不值得换他们的命。
这里本质上只是一座监狱,只要没有人能够逃出去,那么在里面发生什么,他们都决定袖手旁观。他们在医院,交通枢纽,大型商超布设摄像头,是为了避免有人袭击这些大型建筑所导致的社会混乱。
在混乱的沸水之中,人们就会格外地想往外跑。
如果他们在这里有食物和房子,还有每天要做的事情,他们有一个疲于奔命的,但不至于令他们立刻倒下的目标,他们就会开始将天平往留下那一面倾斜。
——“挂人的。”
——“挂死人的。示众,知道吗?想要逃出垃圾岛的人,就会被挂在这个上面。以前人挺多的,现在少了。”
——“以前,挂很多人。”
商业从无到有,生活从简至繁。
酒吧、商店、餐馆是他们的镇痛剂,每当他们有出逃的念头,他们就去打一阵镇痛剂,晕晕乎乎喝完酒,今天就算揭过了。
周宇。
章驰在舌尖咀嚼着这两个字。
她将终端收进风衣口袋,接着走到宋宏盛的尸
体边,他的身体还有温度,只是今夜的风太冷,流出来的血已经被吹得凝固。章驰掏了掏他的口袋,从他的裤兜里摸出来另一个终端。这个终端屏幕稍小,使用痕迹很明显,外壳还有一点灰尘。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灰尘。
但不关她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死亡为他们的故事画上了终局,他们也不可能再醒过来对好奇他们过去的人做出任何解答了。
她抬起枪,砰砰两枪打掉了他手腕的黑色六角星印记。
她又走回于度的身边。
砰砰又是两枪。
“处理”
完尸体,她在墙壁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粗粝的墙面很快带走了手上多余的鲜红,但还是留下了一点,藏在指甲缝和掌纹之间。混着灰尘,看起来反而比刚才更加斑驳了。
不过也不重要。
洗洗手,什么就都干净了。
章驰掏出终端又看了一眼时间,11点05了。
她往公交车站走。
在刚才从主干道坐车过来的时候,她看见过一个公交车站。
公交车站台到了。
这里等待的人很少,就她一个。这个站的人不是很多。
赶末班车的人也不是很多。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
“哧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