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小枫的称谓,秋枫只觉得心头一热。“小枫”
是他家人或极少数亲近的人才这么叫他的,一面之缘的曾夫人随口一叫,有种别样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怎么了,不许我这么叫啊。”
敏锐的曾夫人一下察觉到了。
“你又误会了,只有至亲的人才这么叫我的,我有些受宠若惊呢。嫂夫人有话请讲。”
秋枫嗫嚅道。
“我以后都这样叫了,谁让我第一眼就瞧着你稀罕呢,你仔细听着我往下讲。”
曾夫人很女人地理了理额前的刘海。“你别为日本人策反你的事过于烦忧,此事其实好解的——一走了之,日本人还当真追你个天涯海角不成?别急,听我往下说嘛。大不了把你的处境跟你家老爷子挑明了,要命还是要他的产业,他应该拎得清的。生意嘛可以委托信得过的人帮他打理,了不起亏点儿,他应该还亏得起吧。”
“这倒不是蛮大的问题,老爷子蛮可以遥控指挥调度,亏不到哪里去。”
秋枫依然愁眉不展。“关键是老爷子的脾性,他哪咽得下这口气,还有……”
“还有你自个儿也咽不下这口气是也不是?”
离着五处那两个监视的人有些近了,曾夫人停下脚步拨了拨秋枫望向那边的脸。“你看着我,这口气你必须咽下去。老曾的话你也少听,他老毛病又犯了。”
“老毛病?”
秋枫一脸的困惑。
“他话里话外有层意思你没听出来?”
“有劳嫂夫人提点。”
“唉,挺聪明的一个人怎就这么笨呢。”
曾夫人替他着起急来。“他是想趁这个机会,让你打入‘夜桜’内部。”
“不会吧。”
秋枫表示深度怀疑。“他刚才还说我心智不全呢。”
“真是笨!”
曾夫人竟伸手戳了他额头一指头。“他后面还接了一句‘如何地虚与委蛇’,该明白了吧?”
顿悟过来的秋枫不由苦笑道:“原来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呀。”
曾夫人叹道:“他是这么想来着,却又有些不忍心,你呀,太过年轻了些,换个人他或许就直接命令了。这是他的一个老毛病了,也是职业属性使然。所以小枫,你得尽快设法摆脱眼前的一切,别被人利用了,我这不光是指的日本人,还有老曾,懂了吗?”
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的秋枫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嫂夫人,你这是出卖老大呀。”
曾夫人正色道:“我是不忍心你往火坑里跳。你若认我这个嫂子,就照我的话去做。军统是啥?是特工。特工是做什么的?是阴谋诡计。你资质犹浅,尚不善谋,军统不是你想混就混得了的。真搞不明白,放着那么大的产业不继承,你怎么就闯进这个门里来了的,糊涂。嫂子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
为她的热忱和真情所打动的秋枫真诚地对她说:“嫂夫人,小枫真心听进去了。”
曾夫人欣慰地点着头说:“那就好,我这边也会提点着老曾,不许他在你身上犯他的老毛病。去吧,我得进去偷听两耳朵,若老曾有啥事,我得提前预备着。”
秋枫抓过她的手,在她的手掌心写下他的电话号码,挥挥手转身而去,焉知他这个不经意的亲热举动,致令曾夫人一颗青春尚犹的心兀自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