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起好几泼水重重往脸上打去,依然掩盖不下,段辰逐渐升温的燥热。
薄雾茫茫似轻曼的绸缎,模糊的朦胧,蒸蕴过水汽的眼眸,湿润地晶亮,段辰只觉那目光锐利。
视线扫过自己裸露于水面外的上肩时,段辰莫名想到凌景逸修长的指尖,一寸一寸慢慢抚过自己的皮肤,酥酥痒痒的。
那眼神好似不甘于上肩停留,缓缓摸索着往下,渴望更多。想要什么呢?想要我在想什么!
段辰猛然摇晃脑袋,荒谬的想法没在继续下去。
抓起盆中的澡豆,噼里啪啦地朝自己身上擦去,用力较大,身上起了淡淡的红血丝,也没有停下来。
好容易赶去心中的杂念,段辰冷静下来,空生出些许的惆怅,他无力垂落双手,耸搭在两边,沉默地仰头闭眼。
凌景逸与季菁岚两人并肩同行的样子浮现,怎么赶也赶不跑,段辰心口一抽一抽地疼,像是让人捉住后揉捏。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难过。
季菁岚是个很好的姑娘,比段辰见过许多姑娘都要好,她知书达理,能与凌景逸相谈甚欢,家世相当,能有许多熟识的好友。
那那都般配,段辰自认为和她比起来,自己什么都不是。不对。
应该是比不了,能与她相比的机会都没有。
段辰盯着水中的倒影,少年人成长很快,须臾数月时载,骨骼皮肉已有细微的差别,刚来凌府时干枯带黄的发尾,此时顺亮垂落。
照着水中的样子,段辰都有些不敢置信是自己。
若是换做从前,段辰只道是自己生活得滋润,依赖心渐长。
现如今,层层事件的累加,段辰清楚并且明白,自己喜欢凌景逸,是那种爱慕之情的喜欢。
同时,他也知道凌景逸与他天差地别,不敢想,也不敢奢望凌景逸也能够喜欢他。
爱藏在心中,不敢公诸于众,无法宣之于口。
段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偷,偷来了弥足珍贵的宝物,怕被发现,于是拿着他跑到天涯海角,最后也只敢在夜深人静的寂寥之地,默默念想。
趁着还没有愈演愈烈的时候,还没被凌景逸发现之前,离开吧。段辰在心里暗想。
自嘲地笑笑,段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偷,偷来了弥足珍贵的宝物,怕被发现,于是拿着他跑到天涯海角,最后也只敢在夜深人静的寂寥之地,默默念想。
至少,在凌景逸心中,段辰只是段辰,是那个跟在他身后,会帮他收拾房间,给他研磨铺纸,只是书童的段辰。
在汤池中泡了好久,段辰穿戴好衣物,推开凌景逸方才离去的后门,四周静悄无人。
黎洲凌宅,府邸精巧,段辰已然摸透各个院落,厢房。
没有侍女的带领下,段辰轻车熟路,走过几个廊道,拐过转角后,来到了凌景逸的厢房。
门内烛火燃着,房间通明,想来应该是歇息了,段辰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裹紧衣服,走了进去。
手碰到门框后滞顿住,段辰轻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木门很轻很轻,段辰却觉手中千斤,推地吃力。
直到房门大开,里面毫无动静,没有声响,段辰鼓起勇气迈入,脸上换上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房内盛着火炭,燃得正旺,灯也明亮,凌景逸不在。
虽是静悄,却不觉萧冷。
段辰走到房间另一头的大床旁,掀开被子的一角坐了会,被褥里发出不属于它的烫热,段辰伸手向里摸去。好烫!
段辰一触到,连忙缩回手,试探着摸了两三下,稍微能接受这个烫度后,段辰拉着它出了被窝。
圆滚滚的手炉。
再三确认后,段辰肯定是凌景逸当初交给自己的那个。
秋色微凉,夜中带着丝丝冷气,还没到严寒凌厉的季节,房内又有炭火在烧,已是温暖无比,手炉是用来暖被子的,抱在身上还是太热,段辰却是抓着,不放手。
过了好久,直到门外有人轻扣,一侍女端着茶碗款步前来。
侍女说道:“这是刚煎好的醒酒茶,公子喝了明早起来就不头疼了。”
段辰接过,在侍女的言语之下,这才发觉自己额头两旁,一下一下地疼。
药有点苦,段辰是捏着鼻子喝完的,闷声一大碗灌下。
段辰走到桌案处,隔碗在桌案上,转身朝角落旁的柜子那里走去。
房内一直存有棉被,侍女经常会在日光充足的晴天,拿出去晾晒,段辰抱起其中一捆,脸贴地很近,段辰鼻子能闻到上面散发的清香,和凌景逸的身上一摸一样,淡淡的,很好闻。
房内有一坐塌,拼上竹椅,就是一张可以躺着的床。段辰把被子铺上,兀自躺在上面。
都这样了,怎么还能跟凌景逸再睡于一张床上。
凌景逸把自己当作书童,当作好兄弟,同吃同住,如此这般,段辰应当感激不尽才是。现在…
现在段辰对他存了这么不正的心思,只觉得羞愧的很。
浑身乏累,被窝里又舒服的很,许是药效上来,困意渐渐袭来,段辰眼皮艰难地抬着,颤颤巍巍盖上,又再次猛地睁开。
段辰摸了摸软软的被子,双手撑床坐了起来,上半身靠在倚杆处,我就坐着等他,段辰在心里对自己说,眼睛却不受控制地闭了起来,头慢慢歪倒,摇摇晃晃几下,整个人滑了下去,手啪嗒盖在脸上,呼吸清浅上下起伏,窝在软被上沉沉睡去。
只一会儿,房内门开了,凌景逸梳洗完毕,换上整洁干净的衣物,从外头进来,他先是往床上看去,被子叠地完好,床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