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提着卷了刃的刀,不知所措地看向谢见君,那局促的神色比哭了还要难看。
“没事。”
谢见君干巴巴地安慰道。刀不刀的无所谓,只是这鸡,还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吃得上。
“见君!”
适逢福生过来,见他二人蹲坐成一排,望着鸡毛四飞的老母鸡,双双一脸茫然模样,“哦豁,今个儿家里吃鸡?”
“是啊,福生哥。”
谢见君讪讪应道。想来他穿来这些日子,砍柴烧火,种麦除草都做得得心应手,末了竟是被一只鸡给难住了,他望着福生魁岸结实的身形,脑袋里突然蹦出个念头,他清了清嗓子,有些艰难地开口道,“福生哥,不知道您能不能。。”
话音未落,
“能”
,
福生似是知道谢见君想要拜托他作甚,朗声接了话茬,“你们去烧锅水来,这儿交给我。”
说着,他拿起地上杀鸡用的刀,满脸的一言难尽,“见君呐,虽说杀鸡用不着多锋利的刀,但你这卷刃的肯定不行呐。”
云胡在一旁听着,立时涨红了脸。
谢见君勾了勾唇,将羞赧得抬不起头来的云胡挡在自己身后,“是我方才着急,刀砍在墙上了。”
“我说呢。。。”
福生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让谢见君又给他换了把像样的刀来,刀刃抵在石头上,嚯嚯磨了两下。
锋利的刀刃散着凛冽的寒光,老母鸡似是感知到自己即将寿终正寝,“咯咯咯”
扯着嗓子惊声尖叫。
却见福生上前一把攥住鸡翅膀,空出两个手指捏住乱动的鸡头,拿刀的那只手一闪而过,只余着晃过的残影,鲜红的血自母鸡的喉咙间喷射而出,溅落在墙上和地上,动作利落得,连谢见君见了,都觉得自己喉咙一凉。
被抹脖子的老母鸡初始挣扎得十分厉害,但架不住福生手劲儿大,约摸着一刻钟的功夫就蹬了腿,直挺挺地耷拉着身子。
“见君,拿木桶过来。”
福生头也没回地冲身后二人吆喝道。
被唤到名字,谢见君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过神来,云胡已然将盛满开水的木桶拎了过来。
“别急着拔毛,先泡上个一盏茶的时辰再动手,若是有特别细小的毛拔不干净,拿到灶火上稍稍一烤,烧干净就行。”
福生担心他俩不懂,一面说着,一面给他二人比划着。
“还有啊,这开肠破肚,可就得小心点了,沿着这母鸡的腹部位置下剪子,把内脏都得掏出来,你们若是喜欢吃这玩意儿,别忘了处理清洗一下,这腥味儿都大得很。最后记得把鸡胸鸡架子都得拿清水,多冲上几遍,若是有血水残留,就浸在冷水中,泡上个一时半刻,等着肉泡得白了,拎出来再剁便是。”
谢见君听得仔细,好在他记忆里还不差,福生只说过一遍,他就记住了。
送走福生后,端来大木盆开始收拾着拔毛破腹。
云胡见帮不上什么忙,总待在谢见君跟前还碍他的事儿,自个儿又闷进灶房里继续剁饺子馅儿,福生方才提了几根冬笋过来,说是他娘前些天去山上挖的,鲜嫩着呢,刚好可以拿来拌肉馅儿,包夜里守岁时吃的饺子。
夜幕将至,爆竹声四起,福水村家家户户烛火通明,喧笑声连成一片,好不热闹。
闷炖了一下午的栗子鸡端上桌,谢见君凑近猛吸了一口,连胸腔里都溢着丰腴的鲜香,云胡跟着将香醇劲爽的屠苏酒斟满杯,连小满崽都得了碗甜津津的糖水。
三人齐齐举杯,庆贺新年伊始。
第35章
鲜香的栗子鸡映着亮汪汪的油光,谢见君先是夹起一块绵软的栗子,吸饱了浓郁汤汁的栗子肉甘甜粉糯,内里是金黄金黄的沙瓤,裹满了糖蜜,还没吃,便已然觉得嘴里是甜津津的了。
红亮的鸡肉闷炖得嫩烂,滚烫的汤汁顺着饱满的鸡肉纹路滑入口中,满口都是油滋滋浓烈的肉香。
小满崽被烫得嘶哈嘶哈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吃得嘴边糊了一圈酱汁,好似花了脸的小猫儿。
谢见君给他夹了根鸡腿,余光中瞟见云胡正在低着头啃碗中的鸡架,干巴巴的骨头上没多少肉,他却吃得仔细,好似手里捧着的是什么诱人的珍馐。
“吃鸡腿,鸡腿上肉多,这骨头架子啃起来有何劲头?留作明日熬鸡汤煮面吧。”
谢见君夹起另一根鸡腿,放到他面前的碗里,顺便叨走了他啃了一半的骨头,丢在一旁的白瓷碟里。
云胡茫茫然抬眸,看了眼剃不下二两肉的鸡架子,又瞅了瞅碗中油亮的鸡腿,默默地咽了下口水,半刻才夹起来,咬了一小口,入口的鸡肉不腥不膻,细腻软烂,却很有嚼头。
“原来鸡腿吃起来是这个味道。”
他小声喃喃道。以前他总看云松吃得满嘴冒油光,如今自己尝了,才惊觉还是鸡腿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