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是坐在窗边,正认真思考棋局的中老年男子。
男子身形魁梧,络腮胡上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与刀疤,一只眼睛被蒙在黑布下,坐姿不拘,气势如虹,一看就是战场退役的老将军了。
与他下棋之人,居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还难到了这位老将军,锁眉沉思,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来人。
“啪。”
终于,老将军落下了一子,小男孩定睛一看,朝着角落里扬声道,“三行七格!”
一道苍老和缓的声音响起:“四行十二格。”
话音落下,小男孩乖乖地在那儿落下一颗棋子,然后笑眯眯地看了看来人:“爷爷,是殷叔父和季小叔来了。”
空气死寂了片刻。
老将军颇为不满的冷哼:“哼,终于想起我们这些老东西了?我还以为他忘在梦里了呢。”
角落里的人却不语。
殷九策向老将军走去,虞稚借机前进了两步,终于看到了角落里的人。
只见那是一名白白眉的老者,半躺在太师椅上,以狐裘附身,闭着双眼似乎已经睡去。
虞稚心神一凛,这老者她还真见过……记忆很深刻。小作文xzxs
这位曾是幽州几近神化的占卜师,只要是他占卜的未来,没有不灵验的。但在大晋并不受重视,因为……他曾在预言旌哥哥未来时,摇头不语。
圣上曾因此勃然大怒,差点处死他。而如今,算真的应验了……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虞稚没有过多打量这位老人,很快地低下了头。没有看到老人半睁着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另一边,殷九策算是安抚了老将军,二人谈起战场之事,老将军已不如曾经意气风,随意回应了两句,便又聚焦在棋局上,还大声道:“哎,老江,这次我准赢,你就等着给我洗袜子吧!”
洗袜子……
虞稚嘴角微抽,这些大人物老了,都闲到如此有恶趣味了吗?
“师父,杉月特地给二老做了好吃的呢,您瞧瞧,她可用心了。”
季星珩笑着将食盒搁在桌子上。
老将军毫不留情地打击:“叫谁师父?我只承认九策这么一个徒弟,你还不够格。”
季星珩苦笑:“我这不在努力嘛……”
“我看啊,月丫头都比你勤快。”
老将军又是嫌弃地掠了季星珩一眼,然后迫不及待打开食盒,眼睛一亮,又是一顿猛夸杉月,“你瞧瞧人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杉月笑得含蓄,并不接话。
殷九策起身走到虞稚面前,示意她跟上,随后踱步到老人的对面坐下,凝视了老人半晌,才低声道:“您身体可好?”
老人拥在狐裘中,似睡得迷迷蒙蒙,声音淡淡:“如你所见。”
闻言,殷九策瞥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架子,狭眸幽深:“您还是不愿吗?”
虞稚也看过去,不解其意。
无人回答殷九策的问题,他又说道:“我知道,您不愿下结论的人,不是为王,就是为鬼,不论前者后者,您都不愿看到。”
不愿下结论的人……不就和旌哥哥一样吗。虞稚忽然凝眸,心神被无形的手攫住。
话音落下,老人仍是不说话,胸口缓缓起伏,仿佛已经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