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贺瑱的话一顿,宋知意有些难掩慌忙地问道:“可惜什么?”
贺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可惜我没空啊!做咱们这一行的,只要有案子就是二十四乘七的连轴转,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空谈恋爱?更何况一般女孩子也理解不了我们这个工作强度,恐怕也会闹的。”
宋知意眼眸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眼底的深意:“确实如此,除非你找个同一系统内的,他就可以完全理解支持你。”
“这话说得倒不错。”
贺瑱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慢慢来吧,也不是说不找对象就能死咋的。”
“一切缘分都是有迹可循。”
宋知意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贺瑱眯着眼睛也并没有听得太清楚。
他只是提及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彼此初恋,一直恩恩爱爱到现在,平日里连吵架红脸都没有。可能我就是那种传说中家庭很好,父母情绪价值提供非常足够的孩子吧。你呢?”
宋知意的脸色一僵,似乎并不愿意提及父母亲人的事情。
贺瑱也意识了他的不对劲儿,连忙又胡乱找了个话题想要搪塞过去:“你做饭真好吃啊,是自学的?”
宋知意却是闭上了双眼,纤长的睫毛有些微微颤抖。他薄唇轻启,缓缓说出了自己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我父母……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婚了,父亲后来也不在了,我跟着母亲一起长大的。”
“抱歉。”
贺瑱的声线沉沉,其间尽是懊悔之意,“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问的。”
“没关系的。”
宋知意睁开了双眼,那双漂亮而又清明的眼瞳紧紧地落在贺瑱身上,无论如何也不会移开,“是我愿意和你说的,但是……你愿意为我保密吗?”
贺瑱并起四指,竖在耳朵边:“我愿意!”
我愿意。
这话语倒真是动听。
贺瑱也没在宋知意家中多留,他刚刚已经收到来自于方局长的消息,表明他既然没什么大事,可以考虑回来上班,并且对杨宝胜进行审讯了。
他总觉得杨宝胜这件事另有隐情,即便是杨宝胜再愚昧无知,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想出杀人割喉取血做药引这件事的。
这背后理应有更多的隐情。
他终是在第二天清早就在支队的审讯室里看见了杨宝胜。
杨宝胜带着手铐和脚链正坐在屋中的冷板凳上,他的脸色灰白,似乎从根源上透露出一股死气来。
他本就不算高大的身躯,如今萎靡蜷缩着,瘦削的肩膀在不住地发抖。一双浑浊的眼睛充满着血丝,黑眼珠胡乱滚动着,似乎想要再看清这个审讯了他第二次的房间。
头发乱糟糟的,明明洗过澡、换过衣服,可他整个人仍是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鱼腥臭气。就如同一道烙印,永永远远地刻在他的身上。
贺瑱隔着单向玻璃,在外面看了他许久,莫名慨叹道:“怪不得那些媒体大肆乱写,我们警察欺辱、体罚犯人,你看他这副模样,哪里又不像是在看守所里受了极大的委屈呢?”
陆何撇撇嘴,骂道:“那些无良媒体也太不要脸了,什么话都敢说,恨不得把这个社会搅得一团乱,他们才开心。也不知道他们能从中获得什么利益,非得这么写!还好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没相信他们的蠢话。”
“无所谓。”
贺瑱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草莓糖,甜滋滋的味道肆虐于唇齿之间,“搅屎棍想裹乱,也得是在粪坑里吧。”
陆何嘶了一声,又说:“老大,你说话也太不注意点了吧,哪有说人民群众是粪坑的!”
贺瑱斜他一眼,伸手作势要敲他脑袋:“我说人不是,妈的……你现在胆子是真的愈发大了啊?”
陆何赶忙捂着脑门往后躲了一步,讨饶道:“老大,我错了……”
贺瑱收住了力度,轻轻地给了陆何一下:“算了,觉得我说话不好听,你就把耳朵闭上。”
陆何这回倒是把嘴巴闭上了。
贺瑱不再观察着杨宝胜的状态,只又嘱咐着陆何:“在外面把录音留好,记录做好,这回的案件报告你来写。”
陆何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老大这是多么重视自己啊,最最重要的案件报告都让他来执笔了。
他立马挺直了脊背:“yessir,保证完成好任务!”
贺瑱不再搭理他,只摆摆手就推门进了审讯室。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刺耳的声音让独自带了很久的杨宝胜吓得一个哆嗦。
贺瑱却是出言笑道:“用那么残忍的割喉手段杀了三个人的你,竟然也会害怕呢?”
杨宝胜默不作声,拒不回应贺瑱的任何问题。
贺瑱也是并不在意,只是轻轻地放了一份文件在杨宝胜的面前:“看看吧。”
可半天没见得杨宝胜挪动半分,贺瑱又轻笑一声:“哦,我也的确忘了,你是个文盲来着,你恐怕也看不懂这上面的文字吧。那好,我给你念,这是杨昀的尸检报告——”
“杨昀,男,九岁,死因:因重症肺炎引起的并发症,伴随多器官功能衰竭。”
“你知道吗?”
贺瑱看着杨宝胜惨败的一张脸,又给他下了一剂猛药,“其实你杀的那三个人,并不是死于割喉造成的气管破裂,呼吸衰竭。但是杨昀是的,他的肺部在最后时刻已经完全不能正常工作了。”
“他的肺部组织里面产生严重的炎症,滋生了大量的痰液,将肺部气泡堵塞,让他的通气换气功能全部崩溃。而后呢,就是身体各大机能组织、脏器都出现了缺氧。再然后就是全身细胞大面积死亡[1],最终他也步入了绝境,无法挣脱,更无法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