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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两日荆楚都派人来问何日起程,谢亭一心要等成师父来交割明白再走,便说还有一车要在春华城置办的,给柔然使者的礼物,因下雨迟了日限,一二日齐备了便走。
谁知谎才说完,雨便下了起来。季默坐在窗边看了半日的雨,说都怪公子不善说谎,一说就说成真的了。
王吉说,那下回请公子说句季师父有位美娇娘,季师父就真有位美娇娘了。见季默嘿嘿笑了两声,没有生气,王吉斗胆凑过来,小心问,师父这般年纪,到底有没有过一位美娇娘?
季默一手抓住他衣领,便把他的头侧按在桌子上,未出鞘的刀架到脖子上,吼说,说!割舌头,还是挖眼睛。
王吉说,别别别,谋害了我,一路谁伺候公子?
坐在远处看书的谢亭喝了口茶,说割了舌头,省得聒噪。
季默便把刀拔出一点,吓得王吉哇哇大叫。
幸得门口忽有人报,公子,小的袁琪。
谢亭说,进来。
袁琪进来看这场面便知又捉弄季师父了,忍不住笑说,公子,宫女春桃想请王吉过去说句话。
谢亭说,去吧。
季默却不放。
谢亭给袁琪丢了个眼色。
袁琪便呵呵笑着凑过来,打躬作揖说,季师父看在宫里女娘的面上先饶他这一回吧?
季默哼了一声,说依我一件事呢便饶了你。
王吉忙说,依依依。
季默说,一会儿见了你宫女……季默和袁琪确认说,是叫什么?
袁琪笑说,春桃。
季默说,对,一会儿见了你春桃大母就磕头,谢她救你一命。要叫大母,知不知道?
王吉笑,说叫阿姊就差不多了,叫人大母?
季默把刀又拔出一截,王吉忙求说叫叫叫。
季默合上刀,说需大声!
王吉说,大声。
季默这才放开他,说必叫大母,你知我耳力。
他一面作揖,一面说知道知道,就退出去了。季默和袁琪使眼色,袁琪会意,一路过去,一路冲各个房间悄悄招手,各屋的人见他挤眉弄眼,都跟出来看。只见他二人敲门,女娘们开了房门,王吉咚一声就跪下了,抬头正要说什么又笑,几次抬头都说不出来,自己笑得浑得打抖。众人虽不见全文,被他这笑感染得脸上都有了喜色。
春桃疑惑着问袁琪,他这是怎的了?
袁琪在旁边一力戳他的背,他却笑得直不起腰来。
袁琪说,罢了,罢了。替他向春桃作揖说,他谢春桃大母,救命之恩。
春桃旁边的秋月一口茶喷到袁琪脸上,和春桃拉扯着笑得跌到地上,一面嘴里喃喃冲春桃说着大母?一面给袁琪递手绢,留喜笑得弯腰揉着腰眼,王吉翻身躺到地上,笑出声来。笑跪在一旁的无双强力忍笑说,可是又惹了季师父?
王吉使尽全力和她点了点头。
门口的人早就笑疯了,离得远的问是叫的什么?近的人说叫大母,这一路的人喷茶的喷茶,跌脚的跌脚。
春桃忍笑冲袁琪说,带他出去吧,我要说什么,我也忘记了。
袁琪接了秋月的手绢也不敢擦,原样放在案上,自己举袖擦了擦,招手叫了三个侍卫,四人拎手拎脚把王吉拎了出来。
女娘们关了门在屋里笑。谢亭和季默在谢亭屋里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王吉被拎回来,还是躺在地上笑。谢亭笑着指案上的桃花酥跟袁琪说,你给女娘们拿两盒,说是旅途困乏,方才是季师父开的一个玩笑。
袁琪拿了桃花酥出去。
季默看了眼窗外,说雨小了。
谢亭走到窗边看,空空的街上忽然有一个穿蓑衣的人走来,谢亭说,来了来了。踢了踢躺在一边的王吉,王吉跳起来看了看,忙下去把成师父迎上来。
季默见他背了偌大的包袱,说这是带了什么?
成昭说,赵嬷嬷给带的,吃、穿、用,还有散碎银钱,少一样都出不来。
季默说无妨,这回给你找了个徒弟背包。
谢亭便让人摆酒,晚上各屋也都添了酒菜。王吉往泊山那边放了飞鸽,谢亭将契丹人那边的安排说了一遍,待陶翁来,成昭又将望月山那里的人马情况说了一遍,如今他已派冯家大郎过去,只是大郎忠勇有余,精明不够,功夫还不及那里中等之人,还需陶子曦像平日选人一样,时常扮成我上去看看。
陶子曦问,冯家大郎,我与他如何说我?
成昭说,无需说,我告诉他我请了个会易容术的朋友,会时常扮成我,去山上看看,他有难事也可与你商量。你只需骑上我的马,我已着人将马送到泊山。拿上我的令牌。成昭给他递了块令牌,说山中一干杂事都归成月管,只怕我出门了她悄悄下山玩,沿路岗哨,你必要勤加查看。
谢亭笑说,师妹如今也大了,还是让她住到沁园吧。
季默不看好,说恐怕赵嬷嬷一日的管都受不了。
成昭想起自己这假小子式的女儿也是没办法,笑说,等我回来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