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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契丹人货站所在的街口,雨又大了起来,接秋娘两口的马车已先到了一刻。陶翁上他们马车上。将此次是借契丹人商队打掩护通过大魏接王妃,以及给他们安排的身份,大概说了一遍。
秋娘说,接我们娘子是有人反对吗?
陶翁说,和柔然相交,大魏就会反对,青州一带,常有魏人扮了海盗拦截。
王狗说,这个倒有听说。
陶翁说,如今朝堂不稳,陛下的处境——秋娘在宫里呆过,想来也能猜着一二。此事虽办得机密,也难说谁知道了刮起什么风去。
秋娘拦住还要问话的王狗,说,只要能接回我们娘子,听公子安排便是。
陶翁说,好,好,一会儿同我们一起进去的成师父,一路听他的便是。
陶翁冲等在马车外的侍卫招了招手,侍卫便先去契丹人货站通报,跟着前面谢亭的马车,从货站的后门进去。
耶律殊奴几人拿伞将他们接到廊下,谢亭说后面这六车,便是糖汁和制清凉丸的全部药材,为做戏,还多了几味别的药材。所有药都是从各城药铺少量买的,若那面问辱纥主照此说便是。谢亭给他一张购买清单,陶翁随契丹人进货仓去交割,教他们糖汁如何密封,启封后如何防虫。谢亭又跟耶律殊奴介绍成师父师徒便是他请的领队,说成师父使这徒弟使惯了,辱纥主把之前的人换一个下来便是。
耶律殊奴这几日用这免费的劳力正用得高兴,谢亭又送了石菖蒲之外的许多药材,说无妨无妨。
谢亭又介绍秋娘说,这是我阿母家里,一个远房阿姊秋娘,没有功夫,走不得远路,请辱纥主多加照顾。
秋娘便给耶律殊奴行了个礼。
耶律殊奴见她虽不似贵族,作派和之前来那些人却也不同。唤一个中年的妇人,把秋娘带去和之前的女娘们一处。又亲自带谢亭到教授男子们契丹话的屋里去看了看,大家见谢亭和成师父来便起身行礼。
成师父说,从今日起便要改,见公子,见我,不必行礼,见辱纥主要行。
大家便向耶律殊奴行了个交手礼。
耶律殊奴笑着,唤人摆酒席。
谢亭忙说,今日酒已用过,待事情办完,几月后在此,再和辱纥主痛饮。
耶律殊奴说,就依公子。
谢亭随他回内屋喝茶,说天晴我便要起程,还差一个郎中,从建康来,由陶翁和辱纥主交接。
回客栈的马车上,王吉好奇问,公子当初请皇上下密旨控制石菖蒲和清凉丸,就预到了是要接贵人?
谢亭笑,说那是想诈诈看,有没有人和大魏暗通款曲,没想到诈出了契丹人。
季默说,只是这回给他们治好了眼疾,下回又要另想甜头了。
谢亭笑,说一趟好不完,这眼疾已蔓延了两州,这五车药,若都是石菖蒲,来回也要三四趟才够,中间要是有人收了囤积居奇,不往市面上放,三四趟也不够。即是传染,没得病的大户也会囤药,就更不够了。
季默是个直人,说公子给他配这些药,对他是好还是……
谢亭说,师父看这生意人,要从生意的思路去想他。他单带石菖蒲进去,制清凉丸还要去药铺配别的药。若对方要从中分利,他只能答应。若官府直接抄没,他又能如何?他带齐药,不经谁手,药丸直接售予百姓,事情传开别人才不好插手,官府原本他也要打点,只要不漫天要价,一进大魏就尽快售完,下回还盼着他去。
季默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说,这些九曲十八弯的事情,我倒要叫公子师父呢。
谢亭笑,冲他拱手说,使不得,使不得。
到了客栈,跟踪和荆楚接触那人的安泰来了飞书。谢亭手下的侍卫由李四统管,谢亭、王吉不在,飞鸽传书由他接收。
谢亭说,既不是密信,你念来便是。
李四展开信条,说,接触那人去了牛颜府中。
谢亭说,若真是他的人倒无妨,只是皇上登基后由他接手的神武卫势力混杂……
季默不解说,这牛颜是何官职?
谢亭说,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启用密文,这是为防普通书信被盗,给皇上心腹到彦之取的别称。谢亭又问,是谁在跟?
李四说,安泰和安和。
谢亭说,让他们交待府里别的人继续跟,看此人到底是不是到彦之的人。安家兄弟心细,这一路我还有事交待。
李四领命下去。
季默凑到谢亭面前小声说,接人这事,皇上为何不让到彦之去?
谢亭说,这等心腹,一动,徐司徒、我那堂伯,都会盯上。
王吉有些小不忿说,托我们侯爷,还不花自己的钱!
季默嘿嘿笑着和他拍了个掌。
谢亭戳了下他脑门说,就该让师父把舌头割了去!
季默咦了一声说,舍不得。一脸慈爱地说,今晚公子这里有我,你再好好歇一夜。
王吉说,不,不,师父已值了一夜,原该休息。
两人勾肩搭背到一旁商议,结果两人都没回房,季默讲他师兄弟当年闯江湖的事讲到半夜。谢亭自父母交恶后,家庭的温暖就来自于师父和赵嬷嬷还有王吉。赵嬷嬷擅长讲鬼鬼神神唬小孩的事,师父讲的却是真真实实的另一个世界。后来成师父投了来,士族出身,和他相谈并一同构建的又是另一个更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