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不知道该怎么把实情说出口。
“什么真的?”
女人的口气沉了下来,“我姐早去世了!”
“那她的孩子呢?”
“也不在了……”
女人难过地说。
“发生了什么?”
“一场可怕的事故……”
女人并不想再多说什么,她默默低下了头。
此时,天佑再也忍不住了,说道:“如果那个孩子没死呢!”
她慢慢走上前站在女人面前,哽咽道:“小姨,是我,梁……依……诺。”
天佑生硬地念出了这个名字,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什么?”
女人很震惊,不敢相信,她一面摇着头,一面用双手轻轻托起天佑的脸庞,不停地看着、看着。
“小姨,是我,真的是我,梁依诺!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诺……诺……”
女人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诺诺!诺诺!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女人激动得一把把天佑抱在了怀中。
“诺诺……”
阔别已久的亲情,终于在两人紧紧的拥抱和声声呼唤中融入了血脉,泪水肆无忌惮,像要把这十几年背负的痛苦冲刷个痛快!斜阳把整个院子涂满了温暖的橘红色,美好得让人动容,让人心疼。
“快进来,进来说!”
小姨把两人请进了屋,坐在了堂正中的八仙桌前,她仍然紧紧抓着天佑的手,不想松开。
“十七年了……诺诺,十七年了……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告诉我,都告诉我啊!”
小姨轻轻托起天佑的脸,为她擦掉了眼泪;天佑也伸手,为小姨擦了眼泪。两人终于破涕为笑。
天佑抚平了情绪,和小姨慢慢讲起了种种的经过。
听着听着,小姨气愤地站了起来:“当年,我就没收到任何通知!因为很长时间跟我姐联系不上,出于担心我才匆忙赶到BJ。家里没有人。我找到了你的叔叔梁化光,他告诉我,飞机失事,你们一家三口全死了,全死了!”
天佑叹了口气,安抚着小姨坐了下来。
“而且他告诉我,后事都办完了,什么都不剩了。只剩……”
“只剩什么?”
“他交给了我三只骨灰盒。”
小姨难过地又流下了眼泪,“我就这样捧着姐、姐夫和你的骨灰盒回来了。现在想想,你的那只里面应该是什么别的东西。”
司辰忍不住骂道:“这个梁化光太可恨了!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我的爸妈,他们……葬在了这里?”
天佑问道。
“是的,就在这片山坡后面。”
小姨目光转向了门外。
“这,也是你们没有搬到新村子的原因吗?”
“嗯。姥姥舍不得离开太远,她总说,你们得随时回家来,这家不能搬!唉,当年你们出事真的给她的打击太大了,从那以后,她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总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啊,还真把你念回来了!”
小姨顿了一下,擦干了脸上的眼泪:“来吧,好好见见你的姥姥吧!”
小姨拉着天佑来到了里间,老人仍坐在轮椅上,嘴里还在轻声地念叨着:“回来了……回来了……”
此刻的她嘴角挂着微笑,慈祥而平静的微笑,一双迷离的眼睛此刻也放出了光。
天佑跪在老人的膝下,再次握住了那双苍老而温暖的手。这么多年……很难想象,这位老人是如何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又是多么执着于这份令人煎熬的漫长守候……
天佑心里百感交集,一阵心酸。她低下头,把脸轻轻倚在了老人的腿上,仿佛全世界都静止了,她就像个孩子一样静静地依偎在姥姥身旁,含着泪,露出了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