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夫人叫人打死水阁那边的毒蛇,拔了毒牙,泡了蛇酒,送给寿安“报仇”
。
符杉总觉得好像床底下,或者橱柜里,或者任何一个烛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都可能猛地窜出一条毒蛇。
她最怕蛇。闭眼就是侍卫抓着死蛇的模样,五彩班斓,细细长长垂下来摇荡,好像随时都能翘起来头,扑上来死咬一口。
厉南棠半夜起来去净房,看见寝堂点着百十只红烛,灯火辉煌,明亮如白昼。
符杉听着脚步声,净房响起来长久的水声,停顿了一下,又响起来洗手的水声。
厉南棠用干净巾帕擦完手,走回来,停在小床跟前。
水红的被子遮盖住小半个下巴。少女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得蚕蛹一般,如今紧紧闭着眼睛,蝶翅一样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颤抖。
“点这么多灯,你很害怕?”
少女装睡,呼吸好像更沉酣了。
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阴霾。男人蹲下身体,看着她沉静的面容。
“以齐国夫人有仇必报的骄横脾气,她真想害你,你就出不了宫。你是安全的,别害怕了。”
符杉闭着眼睛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害怕。谢谢,你快睡觉去吧。”
“你点着这么多灯,晃得眼疼,我怎么睡呀?”
“要不,你回兰月居睡吧。”
符杉睁开眼睛,又被亮光刺激的眯细了,厉南棠低头,看见她眼角泛着微微一点儿水光。
“我走了,屋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你不更害怕了?”
“……”
“真不害怕,那我走啦。”
某人看她一眼,竟然真的起身走了。
符杉看着他无情的悠闲的背影,嘴上没说话,心里有些崩溃。
没关系的,习惯了就不害怕了。她心里哄自己,要勇敢,手指却躲在被子下,更加捏紧了彩线小老虎。
男人的身影到了门口,还没听见她挽留,停顿片刻,忽然又折返回来。
符杉感受到阴影,惊讶抬头,就见厉南棠微微睁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下面,忽然指着床底惊惧道:“蛇!”
符杉听见自己惨叫。
霎时间血都凉了,整个人炮弹一样弹跳起来,八爪鱼一样扑进某人的怀抱中,紧紧埋头在他怀里尖叫。
直到感受到某人胸膛的震动,懵逼地看着他不停闷笑,符杉浑身冷汗的才反应过来。
泪水立刻涌出来。受伤的脚也碰痛了。
符杉瘪着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晶莹的水珠滴落在他手背上,仿佛一滴滴火油烫伤了他。
符杉松开他的肩膀,自己坐在床上,捂着脸无声的抽泣。
厉南棠见真把她吓哭了,自己也懊悔,那眼泪像是落在他心上,把心烫的一个个小洞,疼的坐立不安,忙赔笑低声下气哄了半天。
“对不起……你这么害怕,要不我陪着你睡吧。”
“不用你陪。你不陪我,我还多活两年呢。”
符杉一边哽咽,一边用手背擦眼泪:
“我也不怕蛇,被蛇吓死了正好,死了就不害怕了。你不是要出去吗,你赶紧走,很不用你在这里假慈悲!”
厉南棠实在没有哄人的经验。怎么哄都哄不好,人家使劲推他胸膛,把他朝外面推,急得他青筋浮现,满头热汗。
符杉忽然又惊叫一声。
厉南棠竟不顾她反抗,蛮力把她包在被子里,一块抱到大床上。联珠青纱帐一放下,挡着外面刺眼的烛光,他手臂紧紧搂着被子下的她,符杉被禁锢地动弹不得。
“你干嘛?你放开我!”
符杉很少生气,但现在真恨不得咬死他。
“不放。我是胆小鬼,行了吧?”
厉南棠任她唾骂,我自岿然不动,仍牢牢隔着被子抱紧了她。
“我怕蛇。你陪我睡吧,你哄哄我。”
他柔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