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迪闻言应了一声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中握着的赤霞剑连同其上挂着的香囊一同扔了过去。裴十二稳稳地接住了赤霞剑,非常痛快地解下了自己身上背着的青冥剑,伸手递给了裴迪。
非金非玉通身呈淡青色的宝鞘,在多年之后,剑身仍是洁白无瑕,寒光四起,如同琉璃玉匣中吐出的一朵雪莲。一如当年。
裴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澎湃,眼眶泛了红,强作镇定地对着裴十二道:“孩子,我可以见一见你的阿娘吗?”
裴十二见如此激动,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踌躇道:“这位……这位侠士,你难道认识我阿娘吗?”
裴迪抚了抚青冥剑,挤出一丝微笑:“这把青冥剑,与你手中的那把赤霞剑,原来是我父亲母亲的佩剑……“
这下,轮到裴十二一脸惊讶了:“难道……你的父亲母亲,就是裴冥将军和柳夫人?“
“正是!“
裴十二瞬间就收了脸上的玩笑意味,一脸正色地敛了衣襟,向着裴迪端端正正地拜了一个大礼:“拜见师伯!我阿娘说,她的剑术便是柳夫人教的!柳夫人是我们柳家剑堂的鼻祖,每年三月,我们都会去洛水边拜祭她!”
再没有疑问了。
是阿宛,她的阿娘就是阿宛。
“你阿娘呢?她现在在哪里?”
连哥舒晃都按捺不住,连声追问。
她现在放下了戒备,回答得极是欢快:“几个月前,我阿娘去契丹了……昨天她给我飞鸽传书,说她在上京,正在想法子找老仇人报仇呢!她又让我带上姐妹们一起为国出力,所以……今天我们就遇上了!”
哥舒晃和裴迪互望一眼,嘴角皆浮起一抹微笑。
时光荏苒,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宛依旧是那个阿宛。
两人沉默许久,裴迪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的阿爹呢?他现在可好?”
他的声音略微颤抖,似乎有些紧张。
裴十二一下愣住了,咬了咬唇,垂头道:“我阿娘说,等我二十岁生辰的时候再告诉我他是谁,想他的话,就自己去找……”
“你生辰是?”
"四月二十七。“
裴迪一时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有点头晕,喜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面对这个娇俏明艳的女孩,双唇颤动着说不出话了。
裴十二看着他这个样子,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地问:“裴师伯……你怎么了?”
裴迪强收住快要淌出来的眼泪,轻轻道:“孩子……叫我阿爹吧!”
一年后,洛阳,已是大燕国的神都。
称了帝的安禄山,以一北地流民之微,颠覆了大唐百年基业,却终敌不过上苍,已是满身疮疖,双目失明。在冥冥之中,他已知道自己,和自己的这个大燕国,时日不多。
昔日洛阳的大明宫后殿,如今仍是歌舞升平。
一群妖冶苗条的舞女正作拓技舞,手腕处,脚踝处系着金铃,随着身姿舞动丁玲作响,更添一层趣味。双目失明的安禄山,正半躺在床榻上,摇头晃脑地听着这乐声与金铃声相和。
他耳力甚好,突然沉着脸道:“刚才有人错了拍子!后第一人,李猪儿,给我将她拿下,斩了!”
乐声停下,他听到一声尖利的拔剑声,正在得意着,脖子上突然一凉,却是那冰冷的利刃,骤然抵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安禄山一怔,大喝:“来人啊!有刺客!羽林卫!!”
“闭嘴!“剑锋又近了一寸,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四下纷纷是拔剑声,却伴着阵阵娇斥。只不过一会功夫,那些舞女们便身手利落地干掉了殿上所有侍卫,只留下安庆绪,李猪儿,严庄等近臣被剑指着。
那个手持利刃,抵住安禄山脖领的人,正是刚才扮作舞女的裴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