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赞它们聪狡慧敏来着?肯定是私底下收钱了。昭霜腹诽着,可手上却没停地替晏璨修治。真不晓得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这堆狐狸的,不时总是闹出些问题来。
修疗到一半昭霜有些疲累,便歇下手来。冷不丁衣角一紧,低头一看却是那只小狐狸。之前摔得一瘸一拐地出去,到了现在才回来。它不知道从哪里衔了许多红果回来,一颗一颗地垒成堆,细细数来竟然有五六堆之多。
“这算是谢礼?”
昭霜撇撇嘴,“可真小气。”
小狐狸睁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看他,似懂非懂的模样。昭霜这才记起来它算是混沌初开,只大约听得懂语气而不明其意,便不再和它计较。
晏璨受的伤并不危及生命,元识也没受多少损害,可修复的过程却很漫长。昭霜受晏玳的托付不好半途而废,可让他老在一处呆着也觉得无趣。于是隔三差五地出去转转,临走前总会这么嘱咐小狐狸:“傻蓉,我出去散步,你来看家。如有人来扰,报上我的名。倘若对方不买账,回头你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蓉蓉一脸凶狠地点头,至此养出了一副‘咱腰后有龙,啥来都不怕’的肥胆。
昭霜向来话少,历遍了情劫所以性格多少有些孤寒。现在幽守在这处灵山里,面对着一只半死不活的蠢狐狸和一只神识混沌的傻狐狸就更没什么话好说的了。无法言传那就多多身教,蓉蓉跟着他别的没有学倒是练出了几分逞凶耍狠的王霸之气。昭霜没收过徒弟更没教过学生,自然无从对比起。因此他还自觉得将这傻狐狸□得有模有样,颇有些沾沾自喜。在这样宽松的氛围下成长的蓉蓉即缺心眼又胆大包天,简称傻大胆。
蓉蓉对于对于沉睡中的晏璨有着强烈的占有欲,除了昭霜外她不允许任何活物靠近他。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索性就变成那尾小狐,团成一团趴在他身上。昭霜心想这着这对公母狐狸以后也是要互相趴来趴去的,早些亲近也好。
等她能第一次幻化出人形的时候昭霜也只是多看了两眼,然后出去一趟带了些衣服给她便不再管。蓉蓉开始学说话了,昭霜便教她:“我,昭霜。他,晏璨。”
蓉蓉学舌:“哦渣装,塔腌蛋。”
昭霜:昭霜!晏璨!
蓉蓉:渣霜!腌蛋!
昭霜:……
教学龄前儿童说话是个很艰巨的工程,又需要极大的耐性与包容心,显然这两样昭霜是欠缺的。于是他索性就不教了,反正又不是他和这蓉蓉狐狸过一辈子,懒得费这神。
于是等到晏璨从沉眠修元中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刚学会幻化成人身模样的蓉蓉狐狸正咧着嘴冲他笑,热情地问候道:
“阿蛋,泥洗啦。”
昭霜尚有些自知之明,在晏璨没有回过神前就打了旋乘风回府了,留下大伤初愈的晏璨和蓉蓉大眼瞪小眼。
“阿蛋。”
蓉蓉看到自己的所有物会动了自然是特别地高兴,“阿蛋阿蛋。”
晏璨看着面前这顶着一头乱发的小丫头,他没见过蓉蓉小时候的样子,但大抵和面前的这位差不了多少。她小时候必定不像长大之后那样谨小慎微,那时候的她还是在亲人的护佑下过得阳光而明媚。就像现在这样,快活自在又无忧无虑的模样。
她应该过这样的生活,恣意快意地享受她的生命。她现在有这个资本,而他也有足够的能力为她提供保障。
“阿蛋,阿蛋。”
蓉蓉捧了几捧红果到他怀里,满脸的讨好。
晏璨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你是在叫我?”
蓉蓉更高兴了,“阿蛋阿蛋,果,果。”
晏璨倒也不急着纠正她,反正山中日月长久,慢慢教就是了。
可是等晏璨恢复得差不多开始教导她时,这才发现昭霜把她的基础打得有多歪。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四处闯祸,磨磨灵山里住着的精怪差不多都被她给招惹过,她也不止一次被坏脾气的精怪们撵得满山跑。有一次被穿山甲精撵得滚下山,灰头土脸地逃回来。可刚进到洞口她又有胆气了,叉腰挺胸地挑衅:“你有本事进来,我让阿蛋打扁你。”
口气多少得意,回头却被罚顶着一串果子面壁。
“阿蛋,我知道错。”
“把舌头捋直了再叫我。”
“阿蛋,阿蛋,……”
“错了!再来。”
“阿惨,阿惨。”
“错了!”
“……”
洞口的槐树上两只松鼠精正在叽喳闲聊:“这母亲狐狸得有多蠢啊,那公狐狸都教她多少遍了,连边上的石头精都学会了,偏生她老是学不好。你看,等公狐狸不耐烦了这母狐狸屁股肯定又要挨上几下。”
“你懂啥,母狐狸是故意的,这叫情趣。”
“啥情趣啊,就你懂。”
“那当然,像你这种光棍怎么会理解情趣的世界……”
“…………”
“阿,阿……璨。”
蓉蓉的声音有些别扭。
“多练习几次。”
“阿……璨,阿璨阿璨……”
她念咒似地叫了一串,身体也不安份地扭来扭去,顶不甘愿的模样。
九尾天狐在幼雏的后期已经有像人类十三四岁时的外貌,她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五官渐渐清丽起来。先前昭霜找来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晏璨便又下了几趟山弄来了一些衣服。她为了方便跑跳玩乐,穿着都极简单。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件小t恤一条热裤,脚却是光溜溜地。
晏璨不由有些恍惚。他想起以前在她家住的时候她也常这么穿。有一天晚上起夜见到客厅有光亮,过去一看才发现她正在翻冰箱,冷光灯映着她曼妙的身姿,就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