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一边撕扯,一边骂着。
这句难听的话,真的把小铁蛋激怒了,眼里露出凶光,瞪着福贵说,“你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揍你!”
小铁蛋和福贵年纪相仿,身子却比福贵壮实,差不多高出福贵半个头来。
眼见小铁蛋真的动了肝火儿,老大心里还真有些生怯,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只是嘴上还不老实,嘟嘟囔囔地骂着。
躲在大哥身后的二瘸子,却不甘心大哥就这么败下阵来,在身后怂恿道,“他不敢打你,哥,这是咱家!”
听弟弟说出这话,福贵又来了精神,叫嚷着往前闯去。
小铁蛋也不客气,一把抱住福贵的腰,就势把他撂倒在地,跟着骑到福贵身上,举拳要打,冷丁想起父亲平日嘱咐的话,让他在东家,忍让做人,低头做事,不许和东家的少爷们闹别扭。想到这,小铁蛋便忍着气,收下拳头,两手死死地摁住福贵的手。
二瘸子眼看惹了祸,吓得撒腿往家里跑,嘴里怪声怪调地尖叫着,“不好了!不好了!”
边喊边冲到上屋炕前,向父亲告状,“爹,小铁蛋打人了!”
老海怪正躺在炕上,刚要睡着,被二瘸子的叫声惊醒了,爬起身子问道,“打谁了?”
“小铁蛋打俺哥了!”
二瘸子瞪着眼睛,轻事重告,“给俺哥打毁了,这会儿,还骑在俺哥身上打呢。”
老海怪平日就死看不上小铁蛋,嫌他太能吃,这会儿听二瘸子说,他正在打他家的福贵,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从炕上一跃而起,一个狮子扑食,冲出门外。
到了院子里,果然看见小铁蛋,正骑在他家老大福贵身上。
福贵这会儿,哭着在下面叫骂。
一股火儿燎得老海怪脑门子烫,不分好歹,冲了过去,抡起大巴掌,披头盖脸向小铁蛋扇将过去。
长工老陈听见院子里的打骂声,从门房里出来,见东家正在打自己的儿子小铁蛋,心里又疼又急。
见少东家福贵,这会儿正从地上爬起,猜测是自己的儿子小铁蛋惹了祸。再看福贵身上,并没伤着,估计刚才只是两个孩子打架,并不邪乎。可东家这会儿,却下了狠手,把小铁蛋往死里打,小铁蛋的鼻子里,都流血了,当爹的,心里就有些酸痛。
要上手去拉开东家吧,又怕让人误解,自己也上手掺和孩子们打架;要是不上前劝阻吧,眼看东家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一时心急,眼里就流出眼泪,在旁边哭着劝道,“东家,小孩子打架,你至于吗?”
“妈了个巴子,小驴进了,”
老海怪边打边骂道,“我大米干饭养出贼来了,天天好饭好菜侍候着,没得恩情,如今反倒敢打起主人了。”
老海怪媳妇听到院子里的打骂声,也急三火四跑出屋去,见丈夫正在暴打小铁蛋,看不过眼,又忘记早年自己起过的誓不再理会丈夫了!
一时心急,冲上前去,一把推开老海怪,数落道,“小孩子打架,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不管教自个儿的孩子,也就罢了,一味地护犊子,却打人家的孩子,怕不怕外人笑话呀?”
老海怪这会儿,像咬架咬疯了的狗,见媳妇当着长工老陈的脸面,敢这样数落他,脑袋“嗡”
的一声,胀起来。撇下小铁蛋,朝媳妇抡起巴掌,嘴里不住地骂道,“妈了个巴了,你个鳖犊子操的,自个儿孩子让人欺负了,你不光不帮自个儿孩子,反倒还胳膊肘往外拐,去帮别人!”
媳妇又被打懵了,抱着头蹲到地上,不敢动弹。
长工老陈刚才见东家打自己儿子小铁蛋,心里又怒又气又疼,只是怕招惹旁人误解,才没上前出手劝阻。这会儿见东家打起自己的老婆,便觉是个机会,心想这会儿上前劝架,别人谁也说不出什么。
老陈憋着一口气,一把抓住东家的手腕,死死地攥着,两眼怒瞪着老海怪,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东家,我看你平日里,看待牲口,也不这样,可你咋就不把人当人呢!?”
老海怪平日,觉得自己的力气就够大了,不想今儿个被老陈攥住了手腕,才觉得,老陈的力气,比自己还大,心里开始有些虚,口上却不示弱,瞪眼巴皮地和老陈嚷嚷,“怎么,我打自个儿老婆,你心疼了?你想替我当这个家呀?”
“俺不想替你当家,俺只是觉得你太过分了,你容不下俺爷儿俩,俺走!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