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镇兵马若是一条心,王仙芝黄巢也不会闹这么大。
宣武、感化、天平,几乎每一镇都与朝廷翻过脸。
宣武从中唐开始,有八次兵变。
感化军前身武宁军,从大和六年到咸通三年,就有过四次兵变,最终掀起了庞勋之乱,朝廷改名感化,就是希望他们能改邪归正……
天平军前身淄青节度使,是与河朔三镇一样割据自立,最为跋扈,当街刺杀宰相武元衡和裴度就是他们干出来的,李师道灭亡后,宪宗抓住机会,将淄青分为天平、泰宁、平卢三镇,才算消停下来。
而忠武军下辖的蔡州,当年掀起淮西之变,屡破唐军,杀的天翻地覆,一度让大唐半身不遂。
当然,目前忠武军暂时还算听话。
但陈玄烈久在军中下层,已经能觉察出一丝异样。
这么多年,只要大唐有难,都是忠武军冲锋在前,家家户户都有阵亡之人,但朝廷只厚待神策军,待忠武军如牛马,士卒早有怨言,只因为崔安潜治理有方,才没有爆发。
而一旦忠武军爆发……
“诛灭草贼,我忠武将士责无旁贷,不可寄希望于他人,今首战既胜,草贼士气大挫,当乘胜进击!”
杨复光端起酒杯朝在场之人敬了一杯。
能看的出来,他对大唐忠心耿耿,处处都在为大唐着想。
宦官虽然嚣张跋扈,但毕竟没有子嗣,权力无法继承,反而与大唐休戚与共。
张自勉沉声道:“杨监军之言是也,全军休整三日,三日之后,随本将进击贼军!”
话音刚落,堂外却喧哗起来。
“我等大破贼军,攻破城池,为何不见上将军赏赐?”
“上将军今日不赏,我等不敢擅离!”
“陈五郎劳苦功高,朝廷怎么着也要赏个都将,不然我等可是不答应!”
几道声音尤为刺耳。
陈玄烈头皮发麻,这不是自己的踏白军么?竟然要赏赐要到这里来了?
昨日还说要送自己上去,今日果然就把自己往鬼门关上送……
张自勉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方才脸上的和善一扫而空。
对面王建嘴角勾起了玩味的笑容。
牙兵邀功讨赏在这年头并不稀奇,这帮大爷们开拨要钱,上阵要钱,打赢了要钱,换节度使也要钱,甚至有节度使借高利贷来赏赐牙兵。
();() 自代宗大历年间开始,凡命一帅,必广输重赂,向各方举债,被时人戏称为“债帅”
。
债帅赴任地方后,还要被牙兵再敲一竹杠子……
可想而知,这些节度使、刺史到地方后,必然对百姓敲骨吸髓,大唐社稷就这么一步一步滑向深渊。
攻破柘城后,士卒们的兽欲并没有得到满足,如今张自勉到了,这群人立即蜂拥而上。
不对,没有人带头,不会闹这么大动静。
田克荣、陈奉先都是自己人,不会坑自己,那么剩下的就是魏弘夫或者张勍?
陈玄烈望着末座的李师泰。
他也一脸懵逼,比自己还紧张。
踏白军名义上的都将是他,出了事,自己跑不了,他也跑不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崔节帅已经绕过他们一次,未想今日又复原州邠州之故态也!”
王建好整以暇的斟着酒。
张自勉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陈玄烈一阵烦躁,刚抱上的大腿眼看就要飞了。
“陈队头不妨去安抚一番,这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杨复光平静道。
陈玄烈朝他跟张自勉叉手一礼,赶紧出门。
李师泰也火急火燎的跟了出来。
县衙之外早已剑拔弩张。
横刀出鞘,长矛竖起。
陈玄烈扫了一眼,发现闹事的人里面并没有多少熟人,一些是李师泰的人,另一些则是魏弘夫的人,一百二三十人左右,提着刀上蹿下跳。
这时东西街面上同时传来了阵阵盔甲铿锵之声。
听声音不下六七百人。
“五郎啊……今日弄不好你我都要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