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正当我要去军营中找荣峥给他展示一番,而荣峥已经向我走过来。
荣峥拉过我的左手给我捂着,语言满是责备“你穿这么单薄,怎么不披上一个大氅就出来了。”
我才不怕他,搪塞道:我一时玩心大发忘了,这么一会也没关系。”
荣峥无可奈何地叫副将拿来大氅“等你受了风寒就知道厉害了。”
我刚要展示我捏的雪人,荣峥就一脸严肃告诉我“阿芜,朝廷下旨,我必须要回去京中一趟了。临近年关,我要回朝廷述职。”
他边说着边用大手轻轻拂去我发梢上的碎雪。
我一下子呆住了,右手紧握的小雪人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就像一只大手猛然抓住了我的心脏,喘不过来气。荣峥拉过我的另一只手,因为长时间握着雪已经被冰得红肿,我却并没有知觉。虽然知道几乎没有可能还是不死心地问“能不能不去吗?”
“皇命难违,况且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每年年末戍边大将军都要进京向皇上述职。”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回京路上有太多未知的危险。”
这是荣峥的任务,这件事情没有周旋的余地。“不行,我也要去,你休想撇下我一个人去。”
我开始撅着嘴。荣峥有点无可奈何:“我不想和我一起去犯险。”
“我可不管,我就要去,这不是商议,这是命令。”
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荣峥终于同意我跟他一起进京。
我深知,这次回京无异于是龙潭虎穴,朝中势力本就忌惮手握重兵的荣峥,而宰相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对荣峥下手的大好时机。
第二天我们就踏上了回京的途中,荣峥有点无可奈何:“你留在关外会更安全。”
我佯装不开心。“我是想来京中玩一玩,在关外太无聊了,而且我总是不放心你。”
“遇到了危险,你就躲在马车中,千万不要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么啰里啰嗦,实在不符合荣大将军的风格,倒像个一个七八十的老妪。”
荣峥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倒编排起来我了。”
在回京的路上,我一直提心吊胆,就在我几近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打斗声,我和荣峥下了马车。我的余光瞥见一只利箭直奔荣峥而来,来不及多想,我下意识冲上去,刹那间利剑穿过了我的身体。荣峥脸色大变,“快传军医,他死死抓着我的手,似乎这样就能从死神手中争夺回来我,我感受到身体的温度流失,用尽残存的力气开口道“我好遗憾好多事还没有做,我真的想和你一起去江南,我喜欢江南,可是我想葬在北地,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在茫茫的关外荒漠之中,一男子提着酒来到一墓碑边,墓碑上赫然写着阿芜之墓。大漠多风沙,而墓碑却依旧如新,不染尘埃。阿无“阿无,我来看你了,我去了江南,春水碧与天,画船听雨眠。如果你去了的话,你一定也会喜欢上的”
男子喃喃道,一阵风声传来,似乎再迎合男子。
荣峥视角番外
我第一次见阿芜的时候,就知道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与父母离散无家可归的女子。
那天,我正带着副将匆匆山路赶回军营,忽然听到有女子呼救的声音。
我可一直觉得蹊跷,这一幕像是一场戏,或者说是专门为我设计的圈套。
副将担心是敌方细作,引狼入室,要不要找个理由处决。
我挥手,不用,没有充足的证据,不如留在身边等待她留出马脚。
而那次她能偷偷进入我的营帐,只不过是我的一次试探,她不是为了军中的要情,而似乎是为了我而来。
她的眼神总是很清澈,如同清澈到一眼望到底的湖泊,是一种历经了世事和磨难却依然能保持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所以她不适合做杀手,杀手是要冷酷,不带一丝感情。从我七岁习武的时候,我的义父就告诉我:“心软的人拿不起剑。”
可是后来,我也再也无法拿起剑。
而我对她的感情是从什么开始,我不得而知。
只知道,当她为了公主的命令而迟迟未归的时候,发现她却是血染衣裳躺在地上,我的心里慌乱如在战场上忽临劲敌。
军中一向纪律严明,可我从宋副将那得知她想要小人书和牛乳糕,我却鬼使神差骑马奔驰了两个时辰去买。我自己都笑话自己,我自以为也算行事稳重,现在却表现得像一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
可能对一个人动心,就是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她。
那天晚上,我也在赌,赌自己会不会真的命丧于她手里,而我赌赢了。
后来的时候,宋桓来了,我才知道她和宋桓的事情。虽然我私心下能留下来,可阿芜不是笼中之鸟,漠北苦寒之地不应该困住她。而她能留下来,对我来说是意料之中,我已经做好了她跟宋桓离开的准备。
可我没有想到,阿芜为了替我挡箭而命丧于上京,阿芜葬在了北地,我的余生一直会守着她。百年之后,我也终将会与她共长眠于北地。墓碑上只有阿芜,因为她一向是喜欢自由,无拘无束,而我不想用任何人的名义去束缚她。
后来我去了江南,江南果然如诗如画。
江南烟雨天,恍若坠入梦间,青砖黛瓦,烟柳小桥上。
只因记得绿罗裙,便处处怜芳草。我感觉江南的处处烟波都好似阿芜的眉眼。
可我总觉得,来江南的应该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