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
‘王子说,他不会让大家用生命开拓的路白费。而且,克石兰的话,哼哼,我只知道宾客们在听到后的表现很耐人寻味。’
‘可是这还有什么意义……?他们都已经……’
‘不,世上的一切都将回归尘土,倘若你追求结果本身,到最后都是一片空无,很多时候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而究竟能在这段时间中找到什么,就看你自己了。’
少年解构体俯下身,凑到唳旅的耳边。
‘我去救你的时候下来得太着急了,克石兰很有可能料到你还活着。我和据点的人说,你只是一个路边躺着的无辜路人,也给了封口费,但你自己还是要小心点。我还要赶回去普辛褶那边,先走了,有缘再见。’
‘再见……’
他无力地道了别,再一次沉入梦中。他梦见无尽的大雪,地面覆满了斑驳的血迹,四处都能见到人类残缺的肢体……他被数不尽的黑影追逐着,在狭窄而幽深的道路上逃奔……下个瞬间,他又突兀地坠落,掉进赤色的泥沼。
他看见自己生长出了不会飞翔的翅膀,用各种丑陋不堪的方式,徒劳地挣扎着。无数愤恨的手拖拽着他的躯体,使他沉入无尽的深渊……追杀,逃跑,坠落,这样的梦循环往复。
他时常在午夜惊醒,望着陌生而漆黑的房间,不知所措。或抱着未愈合的痛楚,再一次沉入那狼狈不堪的梦中……
当他觉察到在这个梦中死去的人始终都只有他自己,唳旅开始为这死亡与折磨的梦感到幸福。连这样布满荆棘的梦也比现状更为理想,梦境的分界线便会在交替的昼夜中变得模糊。
………反反复复的昏沉又不知持续了多久。失去一切的人所求的梦境中残留的旧日余温,任由躯体被困附于绵长的睡意中。
直到他听见遥远的房间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人群裹挟着食物与汗水的味道流入医院,为冰冷的空气带来了一丝暖意。
医生笑着,把一枝迎春花放在了他的床头,他在觉察自己已经在日复一日的苍白和等待中虚度了很久。
……列车现在怎么样了?
……那位少年解构体所说的“好消息”
还有多久?
他强撑着身体从病床上坐起,用虚弱的声音叫住了路过的据点员工。
‘请问……最近有韦列斯号上的消息吗?’
‘你是说那场事故的消息?’
‘是的。’
‘前阵子由官方布了事故通告,说韦列斯号上那事是人为引起的。’
‘…………’
‘运输队不服沙褶上层的管理,打算搞暴动。结果队里有个内鬼,提前把计划泄露了出去,他们走投无路才炸了车,就这样出了事。’
‘这是……官方通告?’
‘没错。我听说那个内鬼叫阿丹,在他们总队长身边潜伏了十来年,就是为了给自己爹妈报仇。专挑这种时候泄露情报,让整个运输部队都给他父母陪葬。’
‘不对不对,总队长身边的内鬼叫唳旅,你别记错了人,虽然没有正式通告,但这可是昨天那个运输部队队员亲口说的。’
‘…………’
‘谁知道呢?他们运输部队最近才开始重组,一直在招人,还相当鱼龙混杂,指望从他们嘴里得到准确消息,我看八成是不行的。’
‘算了算了,管他叫啥,那个内鬼最后怎么样了?’
‘有人说是死了,也有人说还活着,要是有消息可以等那些守卫过来了告诉他们,说不定还能换点物资。’
他们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这里,只留下独自坐在病床边的人裹紧了自己薄薄的毯子,在残存的温度中打了个寒颤。
…………
睁开双眼,他再次回到了车厢中。夕阳的余晖包裹着窗外的风景,随着列车行驶的声音摇摇欲坠。这里的一切都比那所谓的现实更加真切熟悉。
‘最近怎么样?’
‘珊娜姐……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