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上前一步,审道:“你并非杏花坞之人?”
苍云终于开口,垂头称“是。”
“当年在杏花坞遭遇劫匪,你谎称家人被杀求我收留,也是假的?”
“是。”
清风眉心一结,沉声道:“劫掠杏花坞的就是偷天洞?”
苍云沉默半晌,艰难挤出一个字,“是。”
三个‘是’将苍云背脊压垮,让他从前途光明的正派弟子,变成了罪不容恕的匪徒。
清风眼底划过一丝痛色,“你还有何可辩?”
“事已至此,弟子……辩无可辩。”
说罢,苍云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然后将隐藏多年的秘密缓缓道来。
“当年,偷天洞初入武陵,还不成气候,因想扩充势力,却苦无钱财,便盯上了富庶的杏花坞。”
“杏花坞三面环水,又地处偏僻,我们轻易便得手了。”
苍云举起手掌,虚握了握,“那是我头次杀人。因太过害怕,那人又竭力反抗,我被其刺伤昏厥,同伙误以为身死,便将我一并丢弃在了那儿。”
伏青骨心想,这同伙儿看来也没将苍云当作自己人。
“后来便遇见了您。”
他抬头望向清风,眼神带着敬慕,“您将我错认为杏花坞的遗孤,我为保命不敢说真话,便骗了您,顺势入了武陵派。”
清风默然。
苍云苦笑,垂眸继续道:“我是天生贼子,父母都是贼,后来他们死了,我便跟着偷天洞盗众,四处流窜。我生在贼窝里,长在贼窝里,本以为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个贼,可上天偏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
那年他十三,又因吃不饱穿不暖,看着十分瘦弱,便谎称自己只有十岁,清风并未怀疑。
“起初我战战兢兢,生怕被觉,连觉都不敢睡,可您并未怀疑,还让师兄同我做伴。”
周檐攥紧了拳头。
“后来,您收我做入室弟子,将门中事务交由我打理,我便得意忘形,将自己的罪孽、身世,忘得一干二净。认定自己便是真正的武陵弟子,是他们的二师兄,是您寄予厚望的徒儿。”
苍云看向墨黎,他也曾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她的良缘佳配。
墨黎张了张嘴,却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苍云自嘲一笑,盯着石壁上的‘桃园仙府’,木然道:“可惜贼便是贼,只要手上沾了孽债,终究归不了正道。”
清风看着这个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儿,心头犹如针砭,他肃然道:“他们何时找上你的?”
“五十年前,您让我下山历练,我便遇上了偷天洞的二当家陶华。他一眼便认出了我,得知我已成武陵派弟子,便以出身为威胁,让我替他们办事。”
“那时为何不告知我?”
“告知?告知您后,您便会饶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