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浥尘垂头盯着足下如此巨大的玉璧,似乎很是感兴趣。
“此为须臾台,借由日月之辉,昼时来看形如曜日,夜间来看又状似满月。”
季舒松了手,一边解释道,“据说在此坐修可窥得天道,羽化登仙。”
“反正看了这么几日,我是没看出个玄机来。”
季舒抬手摩挲着下颔,笑道,“看来我这等俗人并无仙缘,只能留在凡尘中了。”
沈浥尘蹲下身子,凝眸看着玉璧上浅淡的纹路,不过稍稍看了几眼便突然抬手捂着自己的双目,呼吸也略显急促。
季舒一看不对劲,赶紧蹲下扶着她的肩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何不适?”
双眼用力一合,缓了些许时间后又眨了几下,目中的滚烫灼痛之感渐渐消去,沈浥尘这才放下了手,轻声说道:“无碍,许是阳光太过刺眼了。”
见季舒面色焦虑,她点着玉璧上的一处,转而说道:“你看此处。”
季舒掰过她的脸仔仔细细瞧了一遍,并未现任何不妥,这才依言看了过去。
玉璧上确实有些浅淡的痕迹,像是雕刻的图纹,只是这般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淋,已然看不太清。
凑近细看了许久,季舒才依稀看出些许轮廓,那是两朵盛放的并蒂莲,莲瓣下似乎还藏有什么图案。
伸手一寸寸的抚摩过去,凭着触感她心中有了个模糊的念头。
“好像是两条鱼。”
季舒指尖突然一顿,像是现了什么奇异的事情,动作急促地在一小块地方来回摸着,最终确定那两条紧贴着的鱼双目竟都是生在同一侧,她呐呐地说道,“这是……比目鱼?”
沈浥尘点了点头,起身看着被煦风拂起层层涟漪的湖面,心中浩渺之感油然而生,就连声音也染了几分缥缈。
“古有传说,比目之鱼,一目为宇,一目为宙,宇目可观上下四方,宙目可窥往古来今,两者合而为一,便成宇宙。”
季舒闻言亦是起身,皱着眉头仍是不解,“可这比目鱼与此处须臾台又有何关联?”
沈浥尘笑笑,伸手指着那澄净的湖水,问道:“你说这水中何物最小?”
“最小的。”
季舒想了想,试探地答道,“可是蜉蝣?”
“水上蜉蝣,朝生夕死,在你我看来,其生命之短暂,不过须臾一瞬。”
沈浥尘仰头看着上方湛蓝的苍穹,甚至是更遥远的所在,轻声道,“可若将你我放入宇宙之中,人之百年寿数又岂可与日月星辰相较?说到底,人亦不过是弹指一瞬,须臾片刻罢了。”
季舒似懂非懂地看着她,“难道这须臾台便是想要告诉我等人之渺小么?这算什么得道?”
“笨。”
沈浥尘并指轻敲了下季舒的额头,“蜉蝣虽小,可有在这世间消亡?后继者何其多也?!”
“人不也是如此?朝闻道,夕死可矣,天道不可勘,人道却可寻,若能明了自己此生之道,哪怕求道而死,亦算得道了。”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万物之众,何者不死?不过长短之别而已,这须臾台之意,想来是告诫后人应惜时证道。”
“原来如此,倒是我浅见了。”
季舒有些羞惭的挠了挠头,却又说道,“你说得对,不过漏了一处。”
沈浥尘闻言眉梢微微挑起,“何处?”
季舒指着足下的玉璧道:“芙蓉并蒂,比目成双,莫说求道,这世间事便没有一人可独自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