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亦是老人宽慰中的担忧之一。
担忧之二则是生怕他这一口锐气被情之一字磨了个彻彻底底。
往后少年若是为情所困,无法走出这一关隘——傅峥年心道,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若是不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
一滩烂泥,扶不上墙!
有此变化,不过是少年人被宁无心那副全然忘我之态所影响。
牟长生很是担忧,以少女的专注、天赋,往后以自己的天赋根骨,心性悟性,很快就被少女甩开,拼了命也难以望其项背!
可老人总不能告诉他,以你的天赋根骨,加上天生带来的一口“浩然正气”
,若少女无天大的际遇,若他没有跨不过的瓶颈,合该是少女难望其项背才是。
到时候,许看着宁无心在山脚下挣扎,少年心中一口气便自然而然消了。
这正是老人为何不当头棒喝敲醒少年的缘故。
只想是这般想,算是这般算,有些事却还是要做的。
他既然为人师,自然要尽到为人师表的责任不是?
再者,既然要打磨少年的心性,眼下的情况,正是适合添砖加瓦,添上一口火气的时候。
故在少年走出书肆前,老人便早在书肆外等着。
等着少年沉默走出,老人将烟杆放下,吐出一口浓烟后,便朝着小镇之外走去。
老人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说。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只将自己的责任尽到,至于少年能够领悟多少,能够从中得到多少的益处,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少年不傻,很快就领悟了他这位师尊的想法。
老人带着少年在小镇外的山头悠悠走了一大圈,几十里地。
少年从一开始入山前的轻松,到爬山涉水中途,步履维艰,磨到了深夜这才走出了大山,待回到小镇时,原本白净的祥云靴子除了泥巴,便大半都是血迹。
牟长生却一声苦也没叫,他并非不懂世事的小镇少年。
其后十五天,风雨不歇,路途依旧很艰难,少年却咬牙跟了上来。
从一开始双脚痛到险些哭出来,到后来一点点缓过劲,就算一脚一步走的极慢,却从没有轻言放弃。
每当有放弃的念头,脑海中便闪烁天井院下,少女挥动苦竹的模样……
且不止如此,除了少女,他牟长生还背负着牟氏一脉的未来,还有那个不知道未来的妹妹,便又顿时有了动力。
这时的傅峥年便在前方闭着眼睛,慢慢悠悠的走着,不是没察觉到少年的神情,也不是猜不出,然而此前的担忧却全然没有了。
短短十五日,牟长生整个人的气质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少年人的气焰被压在了心口,多了一丝成熟稳重之态,多了一丝担当。
傅峥年面上不显,心中得意:“只要他这徒弟能一直保持这股气,终有破镜的一日!”
这一日起,这走山一事,牟长生便再没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