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头,说啥呢”
“说啥呢你说俺说啥呢这老白家一家人来了咱们村,不就是教了两天书吗还干了啥咋不能说”
“他们家来头一年,小河干了连着三年旱人人吃不饱饭他们教出来的狐媚婆娘,害死了我老头子的两个儿子克死了张二生了儿子也没保住,还带着张三家的一块死了”
“他四叔,张三可是你亲亲的侄子他一家人,一家人可是在这灭干净了都是这一群丧星他们不来这张家村,外说不定都打不来”
唯一说了句公道话的是方才的张四伯,但瞧瞧自家侄子的惨样,他也老泪纵横着不愿说话了。
“这就是一家子灾星丧星老的小的都是灾星丧星他们你们就该跟着这些人一块死喽把这么多人都克死了,你们怎么还有脸活你们你们”
老三头的几句方言演讲,在这种时候很有煽动性。凉溪真是没想到不过眨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
“滚出俺们张家村”
“滚出俺们张家村”
这些刚刚才经历过一场灾难的人,此时格外的团结。他们的喊声震耳欲聋,也不怕会再招来什么外。
钢蛋醒了不敢哭,铁蛋和丫蛋缩在凉溪身边,眼前这一张张面孔让他们不敢说话。算是初步了解了自己是谁的凉溪,害怕再犹豫一会儿,这些人会让他们娘几个也死在这里,她退步了,从那窄窄的土路上,一步一步退远了。
她姓白,应该是认得字的。她长得也许不错,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被称为狐媚的。如果不算孩子的话,她现在是没爹没娘没男人的孤家寡妇一个这个是先前就知道了的。现如今是个动乱的年代,这个也是先前就知道的。但总要体会过一番,才能更深刻的领略。
以前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摊上一个战乱的年代真不容易
“娘,咱们现在去哪里呀”
丫蛋怯怯地问。
虽然她不一定能够听懂村里人说的话,但他们的态度和眼神,再小的孩子都能明白。丫蛋知道,他们不能再回村里了。那么,要去哪里呀
凉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就只知道,她生活了几天的村庄叫张家村而已。
摸摸孩子的头,凉溪依旧不说话。一来她嗓子疼,二来正好趁着她上吊过,可以装装哑巴。否则,本地方言她不会说,在几个孩子这里露馅就坏了。
顺着唯一的大路走,前面是山头,不知走过去是哪里,能不能望见人烟。现在是上午,天黑之前她得找到自己和孩子们的栖身地,总得有个地方睡觉吧。至于吃的
凉溪心里愁,身体也不舒服,满头的冷汗。幸好这冬日里的天气还不算太冷,太阳照着,人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娘,咱们这是要去镇上吗”
铁蛋儿真的是太乖了,他牵着钢蛋,牵一会儿背一会儿。走了没多远,他回头看看凉溪,问。
镇上这条路能去镇上
凉溪一下精神了,管它是什么镇,镇子总比村大。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个差事。
她笑着点了点头,指了个手势让铁蛋儿在前面走。丫蛋脚上的裹脚布刚拆,凉溪刚流过产,母女两个实在是走不快,在后头一步一步慢慢挪着。
铁蛋带着弟弟走在前边,走一会儿回头看看娘和妹妹,等她们赶上来就再走。
顺着一条大路,凉溪已经不记得自己绕了多少个弯,上了多少个坡。她只知道天近黄昏的时候,再次转过一个小山头,他们一家人终于看到了在一处山势平缓的平坡上坐落的小镇。
凉溪有些失望,因为这小镇很荒凉。这时正是做饭的时候,小镇里都没有几处有炊烟。到处都静悄悄的,远远能看到几个人,却也都是行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