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江风现:江母对江兰和江绯两个是真好,教授知识、女红、理家、礼仪、道理不说,还根据她们的爱好和特长因材施教,生生将两个女孩培养成了古代淑女的楷模,凉州各家夫人无有不喜的。
她不喜江风,也是真的。她眼里的嫌弃比之江老太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风不是争糖果的小女孩,她身体里住着二十四岁现代女性成熟的灵魂,他们的母女之情本就虚无,她不在意那些区别对待。
只想着,在另一个世界,她真正的慈母给了她全部的偏爱。
不论是嫌弃还是友好,江风都泰然处之。因为没有期待,所有也没有失望和喜悦。
再之后的仪式江风没了兴致。她绕过抄手游廊,来到后院,那个亭亭如盖的杏树是她刚穿越过来时栽上的。四年的时间,她早接受了这具身体,接受了命运对她的无情戏弄。前路漫漫,她将孑然一身无依无靠,被人诋毁时,祖母不会为她撑腰争辩;与人冲突时,父亲不会挺胸而出;待她出嫁时,母亲也不会为她留下不舍的流泪……
她不在乎。也不气馁。她只希望那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健康快乐,她向他们保证,她一定可以活出幸福的人生来!
彼时,春雨如丝。
她衣衫半湿,脸和眸子也沾染了泪,如泉水中跃出的精灵。一树杏花,将放未放,便将她衬得如花妖一般。
很久很久以后,沈顾行依然清晰地记得这次初遇。她明明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却不知怎么就敲开了他的心,住了进去。
碧落山海,唯有花妖能如此吧。
凉州西南部祁连山高耸,东北腾格里沙漠绵延无际,只有中部地势平坦、便于出行,是天然的绿洲。自高宗起就一步步加强对凉州的管制,武皇又在凉州设河西都护府,精兵猛将皆聚于西北,不断对突厥进行征服,凉州一度展的土沃物繁人富,度其繁盛,要在幽州和广州之上。
可自去年冬,草原大雪不断,致使草食短缺,突厥牲畜饿毙不计其数,开始大肆袭扰凉州。前总管带军出师不利,竟被突厥掳走边民千余人。后郭虔瓘任节度使,打了胜仗,又开通互市卖给突厥粮食,边境才得以安定。
自此一役,一场肃整不可避免。刚娶走美娇娘的柳讷之,情场得意职场也了得,屡次立功升至倕帐下衙将。江佑和隔壁家愣头青高晦也立了功。
当然,倒霉的也大有人在。
这位少年郎的伯父便是其中之一。沈都尉带军伏击突厥突遇风沙,困在沙漠中多日才被解救,却也丢了半条命。西北毕竟不如长安繁华,此次沈顾行特地带着太医,来给倒霉伯父诊治。
因着江家嫁女,便替卧床不起的伯父来随份子。
“姑娘不要哭了,仔细淋坏了身子。”
长身玉立、温润如玉,声音竟比春雨还浸透人心。饶是上辈子看惯了各式各样的小鲜肉小奶狗,也还是觉得眼前这位才是颜值天花板啊。
江风紧着收拾了情绪,盈盈拜道:“贵客远道而来,父兄俱在前厅。”
她前几日才因男女大防挨了排头,此时再帅的哥们也只能当浮云了。
“倒是在下唐突了。”
嘴上说着脚底却没有动的意思。又细端详了江风片刻,眼角含笑,认真道:“我与姑娘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怎么眼熟到如此!姑娘可去过长安?”
江风回道:“未曾。”
那人低头略一沉吟,便朗声道:“这样说确实未曾见过。可我看着面善,就全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
说着便风光霁月地抱拳道:“在下沈顾行,见过姑娘。”
虽然以上撩妹话术已被情种贾宝玉率先说给了林妹妹,但江风听了,心情还是好了起来。
她略一侧身:“见过沈公子。”
沈顾行又问:“不知姑娘芳名?”
江风四两拨千斤:“小女贱名,恐污尊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