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章看得好笑,点了青衫道:“青衫且来说说,你家少爷又做了些什么?”
“不许说!”
姚肃的话刚刚出口,青衫已经口快地将方才书房内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之后,青衫方才缩了缩脖子,对姚肃道:“二少爷,还请恕罪。”
姚肃瞪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姚章脸上的笑容却浅了几分,转向姚夫人,道:“这杨宛……也是个聪明的。”
姚夫人叹了一声,对着大儿子倒是愿意多解释两句:“宛宛也是家学渊源,若不是……小二这个笨儿子,若是不认真努力,将来只怕学不过她。”
姚肃分外不满,对着姚夫人叫起来:“娘!哪有这样灭自己儿子威风的!”
姚章毫不在意地摸摸他的头,对姚夫人说:“可是娘,如今明面上,毕竟是个奴婢。”
姚夫人摆摆手:“章儿无需担忧,这些事,为娘的心里有分寸。”
停一停,她叹一声,道:“这些事且先不说,倒有另一件事要与章儿你说一说。”
姚章立刻拱手,恭敬道;“娘且吩咐。”
“前些日子西席来辞,说如今你的课业他已经教不了什么了。章儿你是想再延请一位老师,或者去书院里过上两年?”
姚章好奇道:“先生虽说教不得我,可弟弟却才刚刚开蒙,先生大可胜任。”
听到这里,姚夫人顿时没好气地点了点姚肃的额头,道:“小二前两天才刚刚将先生气了一顿,又逃了先生的课。先生也说了,小二性子太过活泼,他的法子倒是不适合小二。”
姚章了然,目光落到姚肃身上,姚肃谄媚地露一个笑脸。
“你爹的意思,是让你出去过两年再回来,毕竟京城里如今也没有什么有名的大儒。只是为娘的想着你的身子骨一向不好,若是到了外地,我却是不放心。”
姚夫人说着,不觉就叹了一声。
姚章顿时躬身:“让母亲担心了,是孩儿的不是。”
姚肃在一旁闹起来:“我不要大哥走!”
姚夫人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
姚章离开的消息,杨宛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要得益于气呼呼冲回来的姚肃,以及苦着脸跟在姚肃背后的青衫。
给姚肃调一碗蜜水送过去,青衫忙不迭地接过送到前者手中,苦着脸道:“少爷,大少爷要走,这是老爷定下的,您就算是发脾气,也没用啊。”
姚肃转过身去不搭理他,青衫也不想自讨没趣,安静下来。
屋内顿时安静。杨宛将桌上的书都收拾起来,拿了一本在手中,艰涩地看。
“你看得懂?”
忽地就听姚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杨宛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将书扣到一边。“不太懂。”
她低声回答,“慢慢看,总能看懂的。”
姚肃看怪物一样盯着她许久,好一会儿才说:“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杨宛低头不答。这要怎么回答呢,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想要说服另一个人他不喜欢的东西有多好,总是艰难的。
她的沉默让姚肃不快地且了一声,闷闷地转过脸去:“帮我磨墨,我今天抄书还没抄完。”
杨宛连忙答应着,上去帮忙。
姚肃沉默地执笔,身边的人身上有一点点皂角的清香,总是随着衣袖的起落若有似无地传过来。姚肃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地暴躁了起来,匆匆写完,掷笔而去。
青衫连忙跟上,打个手势给杨宛让她收拾残局。
杨宛以为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日子就是这样过了。孰料没过几天,姚夫人就让人来叫了她过去。
来叫人的是曾经伺候过杨宛的珍珠。她依旧是笑得甜蜜蜜的,见了杨宛也亲密地过来牵着她的手,一路笑眯眯地陪着她说话往前走。
杨宛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她的话,忽地听到她的叹息:“现在你进了二少爷的院子,说不得到时候就成了二少爷的屋里人,也算是不负了。”
杨宛脱口而出:“不会的。”
珍珠转过脸来,两双惊愕的眸子相互对上。杨宛低下头,嗫嚅说一声对不起。珍珠按捺下心中的不解与困惑,笑眯眯地说:“是我唐突了。”
她捏一捏杨宛的脸颊,道:“原本以为,宛宛还是个小丫头,结果原来已经懂事了。”
她这样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方才的失礼揭过,杨宛却低着头沉默到了姚夫人的屋子里。
姚夫人今儿穿着一身雪青色的罗衫,见了杨宛,未语先笑:“平日里在我院子里时还不觉得,如今去了小二的院子里,就总觉得边上少了个人。”
她拉了杨宛的手,温柔地问杨宛在姚肃身边过得习惯不习惯。
杨宛自然是捡着好听的说了,脸上笑得感激又灿烂:“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谢谢夫人关心。”
姚夫人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小心。”
“珍珠,你去看看有什么可口的花露,送两份过来。”
姚夫人吩咐着身边的丫鬟,不一会儿,就将人都打发了个干净。
然后,她才将杨宛拉了在自己身边坐下,道:“宛宛丫头,你也是个聪明的,我也不在你面前遮掩。却是想将你当做自家女儿教养,奈何宫中……如今没法子,也只好将你权且放在小二身边,做个面上的婢子。”
“小二虽说是个脾气暴躁的,可是他心思直,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在他边上,你也尽可以自由些。若是在真真边上,我却又舍不得。再怎么说是在我身边教养长大的,真真也是个庶女。”
姚夫人这样说完,低头去看杨宛,问:“宛宛丫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