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事关妾室,杜文卉的神情并没好转,反而整个人往椅子里一缩,又伸手去捧那盏茶。看得出她在力求镇定,但颤抖得越加厉害的手却泄露她几近失控的情绪。
“妾室黄氏和尤氏死了近十年,是因为因为难产”
“难产不是因为产后失调吗”
应寻道。
“也是产后失调,一个难产,一个失调。”
“哪个难产哪个失调”
“黄氏难产,尤氏失调。”
“不对,我听说是尤氏失调,黄氏得的时疫,夫人难道记不清了”
应寻声音渐厉,语气渐疾。
杜文卉颤得更加厉害“是我记不清了,尤氏失调,黄氏病故。”
“那她们生的两个孩子呢”
“出生便夭折了。”
“这么巧两个都同时夭折”
应寻继续问。
“是”
杜文卉垂头不敢看他眼睛。
应寻上前半步,沉沉阴影落在她身上“你在撒谎我们已经查明,黄杏枝的孩子,是死于你丈夫卫献之手”
砰
杜文卉手里瓷盏落地,摔得粉碎。
应寻步步紧逼“你满嘴胡言乱语,当时可也在场你想掩藏什么”
杜文卉盯着地面,突然间一语不,只用双手环抱身体。
“我们现在怀疑你家这两个妾室死于非命,你可以不说,但我会找仵作开坟验骨这二人若是死于外因,骸骨之上定留证据,到时就请夫人对着她二人骨骸交代清楚。”
应寻并没因为杜文卉的恐惧而放过她,相反,他逼得更紧。
杜文卉尖叫了一声,双手抱住脑袋整个人都缩上椅子,崩溃道“不是我,不是我”
屋外守着的丫鬟闻声推门进来,惊道“夫人”
“去给你家夫人倒杯茶来。”
明舒此时才开口吩咐丫鬟道。
趁着丫鬟倒茶的功夫,她朝应寻使了个眼色,快步走到杜文卉身边,半蹲在椅旁,伸手轻抚她后背,温声道“夫人别怕,我知道不是你,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以身侍虎狼。如今豺狼已死,你不必再一个人苦守秘密,说出来会痛快些。”
杜文卉仍双手抱着头,只传出两声呜咽。
片刻后,丫鬟倒茶送来,明舒拍拍杜文卉的背,又道“夫人,喝点茶吧。”
杜文卉这才慢慢抬起了头,却没接茶,而是一把抱住明舒的腰,泣道“是他做的,他不是人,不是人他是个畜牲”
“夫人说的是谁”
明舒忙将茶放下,抱住她轻问道。
“卫献卫献是个畜牲,禽兽我当年就不该不听我父母之言与好友之劝,执意嫁给这个混蛋二十年了啊我无一日不活在地狱里。我为什么要听他说的甜言蜜语,为什么要信他嘲讽我的恶言恶语被他囚困后宅,被他肆意凌虐”
杜文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情绪崩溃,应寻倒不再逼,只听明舒劝慰她。
“是,卫献是个大坏蛋,这二十年,苦了你了。”
明舒叹声道。
即便早就知道卫献是什么样的人,但听到杜文卉的哭泣,明舒仍觉揪心。
“我十八岁嫁他,是真的以为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虽然他有很多的问题,可那时我为情所迷,信了这只豺狼之言。他说他爱我,我便欢喜;他说他不喜我与外人接触,我便与外人断了往来;他说我笨我蠢这世间不会有人爱我,如果不跟着他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便不管不顾和家人闹翻与他一起;他说我愚钝不堪只有他会上心,我也只能依附于他,这么多年,我都乖乖听他的话然而他欢喜时待我很好,可不高兴时,就像个可怕的魔鬼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怕他打我,那些伤,我习惯了我只想他闭嘴,我不想听他说那些话”
杜文卉语无伦次地说着,仿佛要借着这个机会渲泄二十年苦不堪言的痛苦。
明舒再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能攥紧拳。言语太过无力,根本无法慰藉杜文卉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