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有點艱難地開了口,「挺大的。」
楊關,「我還保存著北航的錄取通知書呢。」
「有時候想,要是我沒瞎的話,會不會已經在酒泉衛星發射中心上班了,點火前的倒計時是我念的。」
秦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楊關笑笑,「造不了火箭造飛機也行,中國不是已經有了自主研發的大客機了嗎?我有時候就想,如果我沒瞎,大客機會不會就是我造的。」
秦烈喉頭忽然一陣苦澀,「別說了。」
楊關嗤笑,「有什麼不能說的,我還沒怎樣,你倒受不了了。」
那年高考結束後,秦烈和楊關走了一趟鳴沙山徒步路線。
他到現在都記得,楊關在茫茫戈壁灘上撒花似的狂奔,眉飛色舞地告訴他,「我發揮穩定,准能考上北航。」
秦烈也撒丫子狂奔,火熱的沙子在他腳下飛濺。
他不甘示弱地說,「切,我能考上清華。」
兩個少年,在太陽下都被曬成了黑猴。
回來後,楊關八百度的近視忽然加重。
那個暑假,家裡人帶他輾轉了很多家醫院。
最後,在北京確診了,是腦中樞神經方面的罕見病。
這輩子都看不見了。
他果然考上了北航,卻沒來得及看到他的錄取通知書。
秦烈考上了北京電子科技大學。
他報到當天就坐公交車去了趟北航。
一個人走在北航的操場上。
有人在夕陽下打籃球。
有人大汗淋漓從他身邊跑過。
有長發飄飄的女生說笑著和他擦肩而過。
他一邊走,一邊淚流滿面,平生就這麼沒出息地哭過一次。
楊關的聲音卻是輕快的,「你信不信,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我其實只難受了一晚上。」
秦烈用沉默表示,他才不信。
楊關,「真的,那一晚上什麼都沒有,只有純粹的難受,絞碎五臟六腑的難受,好像把我粉碎了,又重拼湊起來了一個人。」
他停下來,想了想說,「我好像重活過來了,難受到極致,有件事忽然就想明白了。」
秦烈不覺問道,」什麼?」
楊關,「你只要不死,就得好好活著。」
第八章
陳汐鎖上摩托,走進診所,朝楊老打招呼,「爺爺。」
楊老笑著問她,「你奶奶身體好著嗎?」
陳汐點點頭,「好著嘞,多虧您配的藥,管用的很,一個春天都沒咳嗽。」
楊珊趴在櫃檯上朝陳汐招手,一雙狹長的單眼皮,都快睜圓了。
「快來快來,你猜我看到誰了?」
陳汐走過來,胳膊肘支在櫃檯上,好奇地問,「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