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他当机立断,再次跪倒在地,大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朱祁镇正感叹,听杨善提起话头,也收摄心神,沉声道:“讲。”
“陛下,此次臣奉圣命出使瓦剌,现了些新情况,还请陛下圣裁。”
“继续。”
杨善咽了口唾沫,缓缓道:“臣此次送信,现瓦剌人心惶惶。
据臣了解,那也先的弟弟赛刊回到瓦剌后,便以雷霆手段扫清了也先旧部,以也先无能为由,自封为瓦剌太师。
但在伯颜帖木儿逃回瓦剌后,纠集幸存下来的也先旧属,以赛刊弑兄为名,不断向赛刊难。
两方人马势力相当,目前因为有脱脱不花在中调和,才没有爆战乱。”
“那信呢?送到了么?”
“还请陛下恕臣擅作主张。”
杨善惶恐道:“臣并未将信送给也先旧部,只送信给了脱脱不花。”
朱祁镇没有说话,只是玩味的盯着杨善。
杨善心头一颤,下意识擦了擦额头的汗,咽了下口水,努力保持平静道;“臣以为,与其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臣已经和脱脱不花明言,若不撤军,大明必定会将也先送还,并且还会和也先所部恢复互市。
脱脱不花与也先不和由来已久,绝不会坐视也先壮大,势必会退军。
而且。。。。。。”
杨善狠狠一咬牙,继续道;“脱脱不花此时从中调和,无非就是不想看到瓦剌内斗削弱,让我大明有机可乘。
但有了这封信,相比于外患,脱脱不花一定会最先考虑内忧。
毕竟瓦剌承袭北元,以草原为家,逐水草而居。
我大明兵锋虽盛,但草原苍茫,若瓦剌执意躲藏,确实无迹可寻。
但也先就不一样了,他也是瓦剌人,对瓦剌人的习惯再熟悉不过。
彼时就算脱脱不花躲到天涯海角,也先也能找到他。
相比大明,也先才能最能威胁到他的人。
最重要的是,一旦我给也先旧部送信,无论是给伯颜帖木儿还是赛刊,都有错失削弱瓦剌良机的可能。
以臣之愚见,赛刊根本不懂何为“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信到他手,万一他哪天失言,势必会让他手下人心不稳,毕竟也先经营日久,赛刊又是猝然上位,短时间内无法彻底掌控全局。
而信到伯颜帖木儿手中,只要他放出风声,同样能让赛刊不攻自破。
届时,也先旧部重合一处,就算咱们真的杀了也先,他们也会拥立占据大义的伯颜帖木儿为领。
所以,让脱脱不花主动放弃调和,致使伯颜帖木儿和赛刊自相残杀,方为上策。”
“你知道朕想要做什么?”
朱祁镇突然笑道。
“臣万死,臣绝无揣测圣意之心,这只是臣冲动行事,若有不妥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杨善吓得五体投地,身体颤抖不止。
良久,他突然听见脚步声响起,接着朱祁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那脱脱不花独掌瓦剌,岂不是更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