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叔清一愣,完全没搞明白方重勇的思路。
好吃的稻米,未必适合酿酒,反之亦然。酿酒的材料,有时候跟它本身好不好吃无关。
高粱那么难吃,高粱酒的风味却又完全相反,在酒类中独树一帜,便是这个道理。
红莲稻确实好吃,只不过,酿酒未必适合,而且也没人这么做!
这么珍贵的稻米,属于皇家贡品,李隆基赏赐给谁,谁家才有得吃。就算路途上有“漂没”
的部分,拿到“开路稻”
的那些人也不敢公开炫耀,更不可能拿红莲稻这么珍贵的贡品来私酿。
又没有需求,又舍不得材料,还有一大堆现成的好酒,长安有红莲稻酿的酒才是真见鬼!
“你莫不是在说笑,这红莲稻从何而来?”
郑叔清摊开双手,一脸诧异看着方重勇询问道。
“使君,某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
“顾况那份公文,应该在长安某些人中间,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方重勇忽然提起这一茬,倒是有点出乎郑叔清的意料。
“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人在长安散布消息,说夔州的贡品红莲稻,已经被大量用于酿酒,那么是不是正好跟顾况这份公文对得上呢?”
方重勇微笑说道。
好像,似乎,可能……确实是这样。
郑叔清微微点头,可以查到实证的流言,是很容酵的。顾况那封公文并不加密,沿途经过了不少驿站,也经过了不少官员的手,最后才到户部尚书的案头!
这条线上的任何人,都可能将消息散布出去。如果有心人推波助澜的话,那么弄得全长安城人尽皆知,也不是什么难事。
红莲稻因为“山火”
被损毁了一半,那么这一半是真的损毁了,还是……仅仅从朝廷的账册上消失了而已,谁知道?
历朝历代,看热闹的人都是喜欢阴谋论的!
拿了“开路稻”
的人不会说,更不会出来澄清,而没有拿的人,则会将其当成茶前饭后的谈资!最后,这些红莲稻被用于酿酒,就是流言的最终版本!也掩盖了某些人在沿途“上下其手”
的罪行!
所有人都会期待:他喵的,那贵如金的红莲稻,酿出来的酒该是何等滋味?
于是,现在夔州确实没有红莲稻用来酿酒,但是可以让长安的权贵们认为,有一批红莲稻被截留在了夔州本,被用来酿酒了!
只要他们认为有,那没有也是有,知道内情的人不会出来拆穿,更不可能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夔州没有红莲稻,多的都在我口袋里呢。
至于李隆基,他要多拿十万贯,就算知道内情,难道还会去追责帮他赚钱的得力狗腿子?
想明白这一层关系,郑叔清兴奋的搓了搓手问道:“好像是这样,但是……长安贵人们的嘴,可是很难伺候的。寻常巫峡春,难入贵人法眼啊!”
“那是自然,不过我这里还有杀招。从现在开始酿造,到明年上元节之前,正好造好。我们把酒运到长安,在长安换钱,直接当做税款交出去!”
方重勇自信满满,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布袋,放到桌案上。他解开布袋的绳索,里面装着一粒一粒红色的米。
“红莲稻!”
郑叔清霍然起身,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将这些红色的粳米拿在手中观摩,仔细查看,却又察觉到了不对劲。
“传言红莲稻,是通透如红玉,这种……不太像。”
郑叔清一边说一边将红色的粳米放回,微微摇头。
“使君认为,如果红莲稻酿酒,应该是什么颜色的?”
方重勇沉声问道。
“色泽红而通透,比葡萄酒色浅,但透亮澄澈……”
郑叔清闭上眼睛,摇头晃脑,满脸陶醉的说道。
你还真是很懂权贵们喜欢的那种调调啊!
方重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聊也聊够了,他对郑叔清行了一礼道:“使君这便随某去凤仙楼,某已经布置好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使君回长安之路,便从今日开始力!”
方重勇十分中二的振臂高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