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小家伙挑起了大拇指,他分析的很在理。小小年纪真是不得了。
他倒有些羞涩,“我这也是从二哥和学里同窗那里听来的。”
“你有当大元帅的潜力,”
我说,“好好学吧。将来会有出息的。”
他点点头,“二哥也说,‘久乱必治’,以后会有让我大展身手但平盛世。”
二哥居然也有此等见识!
“那么,还有个齐王呢?”
我想起了那个清冷的小院,那张没有落款的巨幅山水画,和那个充满戒备的人。
“齐王?没听说过。”
小家伙答得干脆,“我在学里听到的几个有实力问鼎的王爷中,没有齐王这号人物。”
这就怪了!
风起长安
到夜幕降临,二哥也没有回来。
既然夏家投靠了晋王,想来今晚这样的关键时刻,晋王也定是会有所动作。二哥忙的大约也是大事。我不管,连日来折腾得够累了,对我来说,睡觉才是最大的事。院子里只有一位老嬷嬷,现在打两个人的洗漱热水十分困难。我拎了铜壶打算一起去。
老嬷嬷却被我吓得不轻,无论如何也不要我同行。正在争执,我突然发现小雷站在一边,小小的粉面上,阴沉沉的。
我冲他笑,“如果看见了我会有什么后果?”
我问小雷。
我的意思是问,如果我被娘看见会有什么后果,他们怕的不就是这个?小雷变了脸。扭头进去了。
老嬷嬷看着我,叹了一口气。
不会吧,看着样子后果十分严重。其实我也能猜出个大概,不就是我娘生我时难产生病,父亲后来移情别恋,娶了房小妾,小妾又生了小雷。但母亲毕竟是原配,情分还在,何况还生了那么多孩子,父亲新鲜劲儿过去,又回到母亲身边。
宅斗啥的,我小说看过不少,这是个原配战胜小妾的故事而已,了无新意。
不过,我觉得,以我娘目前的情况看,是病,得治!
我还是坚持去了趟厨房,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那些仆人看到小姐出来打水,十分惊奇而已,那眼神和表情中的轻视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这大概也就是后来夏府上下没人称我为小姐的原因。他们眼皮浅,我脸皮老,倒是两不相干。
二哥一直没回来,倒是姐姐又派人来问候了一回,礼数确实是很周到。我无人可派,虚礼就全勉了,直接上床睡觉。
果然,才躺下,雨就下起来,先是零星的声响在房顶的瓦片上跳动。后来渐渐趋急,响成了一片。姐姐给我的被褥软软绵绵,还有太阳才晒过的香气,比在井底的稻草堆中舒服多了。稻草堆里我都睡得很香,现在更是不在话下。我一下子睡着了。
半夜里,我是被凄厉的惨叫声惊醒的。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作噩梦了,迷迷糊糊好半天,才想起这是在什么地方。惨叫声还在响,我光着脚跳下床,冲到门外。小院里很安静,只是雨下得很大,在房檐处形成一片水帘。我分辨出惨叫声是从夏家隔壁那边传过来的,除却惨叫,还有一些很难分辨的声音。
我沿着房檐跑到小雷的卧房,推开门,房间里点着灯,老嬷嬷在床边缩成一团。看见我没任何表示,我掀床帐,没看见小雷,只有摊开的被窝中间高高鼓起一个大包。我苦笑,我就知道!
我毫不客气的掀开被子,自己钻了进去,小家伙立刻扑了上来,环双臂环上了我的腰。头埋在我怀里。
我说:“别怕!等他们要来破门时再穿衣服也来得及。”
虽然二哥说了夏家是安全的,但,我得教会小家伙生存的常识。我说,“你知不知道夏家还有没有不为人知的后门?”
“只有一个我上学走的小门。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算‘不为人知’。”
小家伙回答我。
“那好,听姐姐教你,一但情况真的紧急,你就穿上你能找到的最差的衣服,走那个小门。如果那个门外也有人,你就翻过院墙,去相对安静的隔壁人家。不要和认识你的仆人们混在一起,人心难测,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信任。要学会低调,偶尔收敛起你的公子气质,装出经常挨打、吃不饱的样子。”
小家伙不出声。我知道他听进去了。
小雷的房间离隔壁人家更近,能清晰谍到对面砍瓜切菜般杀人的声音。每一声惨叫都能让小雷的小身子抖一下。虽说他想当大元帅,可毕竟是孩子,没见过真的阵仗,一个在候门富贵中长大的孩子,离杀戮和死亡还是太远。
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尚未谋面的大哥,一个十二岁就上阵杀敌的孩子!那该是怎么的一种英勇啊!
其实我也很害怕,只能把小雷抱得更紧。二哥说是夏家安全,但,他哪来的信心?我又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可想多了,不由得更是一惊,起了一身的冷汗,难道二哥……谁知道呢!
等到隔壁声音渐低,我问小雷:“隔壁是谁家?”
“张丞相。”
丞相!于是丞相已经被灭门了。不知道开国老臣现在还能剩下几个,怕是已经杀得差不多了,不然岂能由着这些王子们如此胡作非为。更妙的是,没人知道这人是谁杀的,眼下正在攻城的魏王想来会背黑锅。
魏王已经在长安城中清洗过一回了,他追杀晋王出了长安,没杀的,十之□都是被他当成了自己人。包括这夏家,也包括张丞相。
可惜了,我都能看出魏王其实是个傻瓜。而张丞相大概是对形式误判了,一个掌管京城九门的皇子,可能是皇帝的宠儿,却不一定是天下的贤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