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簡妮的名字伴隨著「公路少女猝死案」,也同樣廣為流傳。
她成為了偉大的記者,是用筆來為受害者發聲的鬥士。
我怨恨她。
這件事情本就與她無關,她為什麼要多管閒事?
只要你關注一個人,就會很容易知道她的一切。現在網際網路很發達,更何況她還是個公眾人物。
即使她有意隱瞞,但網上的互動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我順著她的社交平台,找到了她的私人小號,偶然間得知了她的兒子,要回國來開講座的消息。
簡妮那個時候多歡喜啊,容光煥發的,為自己優秀的兒子感到驕傲。
我混進了雪城大學的階梯教室,兜里其實揣著刀的。
簡妮不是為她的兒子而驕傲嗎?那我就毀了她的兒子。
她是推動我人生走向暗無天日的一雙手,那我也要狠狠地報復回來。
所以我第一次見到了秦月章。
他站在高高的台上,衣冠楚楚,意氣風發。他講的東西我聽不懂,如我這樣高中肄業的人,聽不懂也很正常吧。
明亮的光束投注在他身上,他側臉冷峻到不近人情,卻又偏像我看不太懂的英文電影裡,那些向人間投下不經意一瞥的神明。
真是好看的一張臉啊,我在心底里驚嘆。緊緊藏在懷裡的刀柄,被我掌心的汗水給濡濕了,很難抓穩。
我默默想,一會兒我要下手,絕不能因為害怕而劃花了他的臉,否則就是大罪過一件。
我等到了講座快要結束,學生稀稀拉拉地在悄悄退走,我也跟著起身往台上走去。
我在腦子裡策劃著名一切,甚至想好了被抓捕時的說辭。我一生默默無聞,爛在泥地里也無人問津。站在聚光燈下被抓走,或許可以成為我唯一的「高光時刻」。
緊張到極點,竟然很平靜。
只是沒想到,在上到台上時,被保安攔住了。
誰能告訴我,大學的講座里居然有保安?
我還要往前沖,被兩個保安一起攔住:「現在還不是合影的時候!」
秦月章忽然低頭看我。他說:「這位同學,你是有什麼疑惑嗎?可以現在提出來。」
他的視線專注地聚焦到我身上,我便呆住了。
很久很久,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說:「請問秦老師,殺人犯的兒子,也會成為殺人犯嗎?」
秦月章略一蹙眉,或許是沒有想到我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他把話筒放到嘴邊,清亮的聲音盤旋在整個教室里。
「這樣的說辭毫無根據。如果讓父輩決定你成為什麼樣的人,那這樣的人生永遠都是可悲的。人生的意義不在於困於過去,而是在經歷泥沼後,仍有翱翔天際的勇氣。」
我只是在困於過去嗎?可那樣的過去,又怎麼讓我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