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过来,刻意压低了声线,用下巴指向邢安的方位,唇角讥笑的弧度很是刺眼。
“你跟过来不也是为了这个么?”
虽然头脑从对方握住自己手腕的那一刻起便如同顶着天线的老旧电视机一般只循环播放着黑白的雪花画面,但不可否认,看出对方意图之后没有迅速离开的自己,的确有些略显复杂的成分掺杂在内。
这一点着实无可辩驳。
我皱着眉向旁侧让开一步,拒绝的手势刚摆了半边弧度,导购员小姐已经抱着衣服提着鞋子,恭敬地站到了我面前。
“先生这边请。”
果然刚才就不该逗留。
“还是不了。”
我将剩下半边的弧度补全,对着导购员小姐礼貌地点了点头,告辞离开的话提至嘴边,没出口前便被打断。
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被握住轻轻一带,创可贴的包装纸由两侧剥落,柔软地贴附在食指指腹。
距离太过接近,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气味闯进鼻翼。
邢安细密的眼睫低垂,自眼下拓出一小块扇形阴影,眉宇间的锐气隐匿不见,表情专注而淡然。
我忽地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此刻邢安捏着的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稀松平常的创可贴,而是在专心对待珍贵礼物上的花结。
邢安将撕下的外包装拢入掌心,抬眸向我看来。
“是我挑的。”
我顿了好一会儿,才将纷乱的思绪成功由手上的创可贴过渡到一旁导购员小姐捧着的衣服上。
素净的米色衬衫配棕色格纹九分裤,船锚胸针别在胸口,脚上再配一双咖色的英伦小皮鞋。
平时波澜不惊的面孔在镜子中生出冷漠的旁枝,气质同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本来这种时候理应夸赞邢安的眼光,但不安和恐惧却先行一步缠绕住自己。
从头顶开始就被强烈的光线笼罩,换下舒适的衣服和鞋子,短暂几分钟内摇身一变成为了导购员口中滔滔不绝的称赞对象,旁侧映像中的面容陌生得过分,隐隐能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满怀抗拒感的自己回避了所有人的目光,提着满是污渍的衣服和鞋子回到了咖啡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寝室散出的浓重烟味呛进胸腔,洗衣液浸入水面揉搓两下,许多泡泡便浮在手背。
我蹲在走廊,耳机中播放的每日推荐里的男声温柔地唱道——
"
thechanggoftheseansneverchandyhurt"
过堂风将身上白色的t恤鼓成一面帆,泡泡层出不穷地冒出,触到双手又迅速破裂开来,光影断断续续地自眼前晃过。
"
别再洗了!"
我抬起头,看见程协紧皱着眉头蹲在面前,手腕被对方强制性扯开,衬衫自手心脱落,指关节浮起一片异常的红。
这才完全回过神来。
“结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