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婆,在送你回来之时,我和我爹叮嘱过你们好几次,这次干旱不简单,可能会持续到明年。粮食在这个时候尤为重要,舅舅去我们家里拉了两石粮食回来,不想着怎么人不知鬼不觉地藏着,却高调地拖去卖给粮贩子。这是要把我们两家一起架在火架上烤!”
马氏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王春书,“你擅自去你妹妹家要粮了?还把粮食拿去卖?”
王春书情绪激动道:“娘,你是不知道!我遇到了县里下来的一位做事非常实诚的粮贩子。晚稻一石,他给到了三两银子。
娘!什么时候稻子卖过这么高的价?往常稻子价卖得最高的时候也不过是三钱银子。整整翻了十倍呢!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马氏被气得浑身抖,“你个混账!你真把从你妹妹那拉回来的稻子给卖了?”
王春书怯怯地看了眼自家娘,点了点头。“都卖了!”
“舅舅,你也知道是往常。现在是个什么局势?是咱们庐临、江淮、江夏以及沅湘四州府连续干旱快一年的局势。如果县太爷没有放潜龙江里的水,你知道现在大家会过的是什么日子么?背井离乡地逃荒,大家互相杀虐抢夺甚至是人吃人!
可即使有潜龙江的水在,今年下半年地里也种不了什么庄稼。因为几经折腾,潜龙江里的水位也在下降得厉害。而干旱,我也不怕告诉你,最好的情况也要等到明年才会降水。
这大半年的时间,大家吃什么度日?别说现在稻子卖三两银子一石,舅舅你信不信等到年底,就是三十两一石,也没地买去!舅舅,灾年,粮食才是硬通货,银子算个屁!不当吃不当喝的。”
阮青青冷声道。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又贪又蠢的儿子!”
马氏说着就去找笤帚要打王春书。
“娘,我错了,你别气,你别气!”
王春书跪在地上不断地求饶。
“自你爹走后,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将你们拉扯长大,可不是让你蠢到算计到自家人头上!偏偏被人耍了还在那沾沾自喜!”
阮青青和阮世平两人站在那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吭声。
在王河湾耽搁一阵子后,姐弟俩再次往家里走,坚决婉拒马氏的留宿建议。他们到家后,天色已黑。
大家还在等他们吃饭。
饭桌上,阮青青将情况大概讲了下。王氏全程静默不语。
“爹,晚饭后你还是跟爷奶他们提下吧!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卖粮食!最好还要跟村长说声,这不是闹着玩的。这粮一卖,后面大家怕是真的就熬不过去了。”
想了想,阮青青还是让阮万铁提醒下大家。看不清局势的,容易被眼前小利给迷住心神的绝不是只有她舅舅一人。
之前她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保庄稼,稳增产。到头来他们自己反而把到手的粮食卖了,这不是白忙活一场么?
阮万铁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过会儿就去,到时候就直接同你爷爷一起去找村长说这件事。不过,常言道,好言难劝该死鬼。即使我们提醒了,到时候肯定还是会有人卖粮。大丫,你要看开点。
大家托你的福,已经向老天偷得这么些天的好日子过,后面如果是他们自己不珍惜,那是他们的事,跟你无关,你也不要觉得失落什么的。咱该做的都做了,无愧天地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