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听着他的动静刚刚停止,那边就已经传来了谢鸢天的敲门声:“思嘉?思嘉?”
我忙黑灯瞎火地将桌子上的东西一卷,全塞去旁边的衣柜里,调整了两下,做出刚睡醒的声音,一边赶紧摸回床上拉开被子,道:“谁?”
谢鸢天道:“是姐姐,你快开门!据说有贼人潜入,可曾到你这里来?”
我一脚蹬开被子,跳下床,下面却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我的脚踝,让我差点扑倒。我不由得闷哼一声。
“怎么了?思嘉!你快开门!”
我咬牙切齿,却道:“没事,一时没站稳。姐姐,我这就来开门。”
房门打开,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只见门外一片灯火通明,谢鸢天提着佩剑,身后跟着好几个面色凝重的剑宗女弟子,个个一手提灯笼一手提剑,将我这出云楼小小的楼道照得好不灿烂。
我茫然地道:“姐姐,怎么了?”
谢鸢天二话不说将我推开,从身后一个弟子手中接过一盏灯笼就进了屋。我心惊胆战地跟在她后面,而那群女弟子则有好几个都跟着我进来了。我心中紧张,不免多话,便不停地问:“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谢鸢天也不说话,提着灯笼去点了蜡烛,在我屋子里四处扫视了一通,见屋子里确实只有我一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有贼人闯入,家人回报是朝你这个方向来了,姐姐担心你,便来看看。你没事吧?”
我一惊,道:“我没事!”
复又觉得我的反应过于迅速,忙又道:“是什么人?可发现了踪迹?该不会是采花大盗吧。”
谢鸢天严肃地看了我一眼,道:“谢宅这些日子很是不太平,你今天白天才落水,我很担心这些事情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我忙点点头,道:“我会小心的。”
谢鸢天道:“姐姐还要去别处搜寻,你仔细别着凉。”
我道:“屋子里有暖炉呢,不打紧的。”
谢鸢天见我没事,也是松了一口气,吩咐了几个女弟子留下来看守,又嘱咐了我几句,便先走了。我面上陪着笑,心中却暗道不妙。她留下人来看守,难道要那根管子留在我这里过夜不成?如果真是这样,我今晚可都不敢睡了。但是我今天白天呛了凉水,若是一宿不睡,岂不是雪上加霜?但是那根管子不是说他轻功一绝么,连九霄宫的杀手都没干掉他。应该,也许,大概,他是能跑得出去的吧……
想一想,我暗自纠结不已,面上带着笑让半音去安排了几位师姐的住处。再回到屋子里,屋里又多了一个人。
不是那根管子。他不会这么君子站得这么远看我。
借着暖炉的火光,我看到那人在这皑皑冬日之中也穿着贴身劲装,身姿挺拔如玉。他手中的配剑,一条青色的剑穗在暖炉的火光中若隐若现。我愣住了。
然后那双手将手中的剑放去了一边的架子上。我痴痴地看着他,伸手解开了刚才出去的时候身上穿的披风。突然想起那根管子可能还在那里,头皮发麻间,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我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会……”
一边说着,我恨不得能缩小成蚂蚁,看一看床底下还有没人。可是幻想毕竟是幻想,我是缩不小的。
他没说话,伸手抱我。我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的身子于是僵住。我呐呐地道:“那个,你身上好冷……”
见他还是不说话,隐隐有些低气压的气象,我赶紧拉着他的手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茶。他捧着早已经凉透的茶杯,看了一眼我凌乱的床铺,没说话。
我于是又把他手中的茶杯抢过来,道:“是冷的,我来给你煮茶吧。”
说着,我便将蜡烛点起来,将煮药的小炉子搬出来,然后将小茶炉放上去。刚升好火,身后却突然一暖,是他从后面抱住了我的腰。
“念如……”
我心里极轻的动了动,伸手按住了腰上那双手,靠去了他怀里。然而突然想起管剑樵刚刚跟我说的话,我又一下子僵住。
他抱了我一会,又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思嘉,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么?为什么你……不一样了……”
我心中一惊,然后却是一暖,抬头轻轻地蹭他的脸颊,笑道:“哦?哪里不一样?我长高了吗?”
别说,每日定期服用三七粉,我还真是长高不少。他走的时候我才到谢鸢天的鼻子,现在我也到谢鸢天的眼睛了。
他犹豫了一会,然后“嗯”
了一声,打横把我抱起来。我惊呼一声,揽住他的脖子。正要询问,却看见他的睫毛抖得厉害。他低垂着眼睛,道:“思嘉。”
我正要答应,却已经被他轻轻放去床上。我大羞,不明白他今晚何以突然出现在此,又何以突然兽性大发。难道谢鸢天说的贼人,竟是指他吗?我禁不住道:“威远镖局在辽州,离这里可不近,你为何……”
“押一趟镖,路过雍城,我便回来看看你”
,他把我的手按下去,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块丝帕来,把我的眼睛蒙上,低声笑道,“你果然还是喜欢在枕头底下放东西。”
眼前一片昏暗,我心惊肉跳地想伸手去扯,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手。他在我耳边低声道:“嘘,乖,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我大骇,他这话怎么都像是要送我上路的!然后,我就听到了兵刃出鞘的声音。
“你要杀我?!”
我一把把丝帕从眼睛上抓下来,身子往床里挪,惊骇地看着这个在火光之中提着剑的少年。他的身躯还是那样挺拔,站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上,表情冷漠,隐隐有一种不可正视的强势和尊贵。一点,都不像我所以为的那个忠厚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