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桌子前,两侧还站着抬桌子的两位大弟子,也算是见证人。我笑道:“父亲既然将此事委托给思嘉,思嘉虽少不更事,但务必要让各位都满意才是。”
我看了看面前的三个碗,笑了一笑,道:“这里,父亲与思嘉是如假包换的血亲,请父亲先与思嘉滴血吧。”
谢宗主目中流露出满意。厉空山笑道:“思嘉倒是想得周到。”
我知道他心中肯定有些惊疑,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跟谢宗主一起下了座,走过来。孙念如自己撑了在椅子旁的拐杖,也走过来。
谢宗主从一旁的弟子手中接过匕首,在食指上割了一下,一滴鲜血便滴落在第一个碗的清水中。我皱了皱眉,咬牙把白嫩嫩的小手伸出去。谢宗主拉住我的手,割了一下,也不是很疼。我按从左到右边的顺序从桌上并排的三根筷子中拿起第一根,在清水里搅和了一下。毫无疑问,相融了。
“那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道,“请先生和思嘉滴血吧。”
厉空山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然后结果匕首在他手型堪称完美的手指上割了一下。我滴了血之后,奸笑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血,拿起第二根筷子搅了搅。结果……融了?!
第九节:有女如此,家无宁日(三)
更新时间2010-1-3019:33:22字数:2193
我和厉空山皆大惊失色,尤其是我,眼珠子都快掉在碗里了!
谢宗主迟疑道:“这是……”
厉空山又与孙念如滴了血,毫无疑问,又融了。
我想起我从出云楼出来时,被一个绿衣丫头撞了一下,筷子掉在了地上,当时我也没在意。可是我又想到厉空山一脸的胜券在握,不禁觉得惊疑起来。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没想到我与他的血也能相融,也是惊讶得很。
我咬了咬牙,将一个碗中的水倒入了另一个碗中,端起水壶仔细清洗过了,又倒了一杯水。这次我让身边的两位师兄试了试,用擦拭干净的筷子搅了搅,果然又融了。
众人尚在惊愕之中,我看了一脸诧异地望着我的孙念如一眼,半是戏谑地道:“看来滴血认亲一事,的确是有待考证。先生,您常常教育思嘉,‘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需躬行’,思嘉现在明白了。”
厉空山的脸色变了变,没说话。
谢宗主道:“原来竟有此事……”
这一局,平手。不对,我们略输一招,因为我要抄书。
从大堂里出来,孙念如拄着拐杖跟在我身后,我却心事重重,咬牙切齿地快步往前走。他腿有伤,根本追不上我,只道:“思嘉?”
我停下来,退到后面去扶他,面上却还是愤愤地:“一定是那个丫头换了我的筷子!厉空山竟在剑宗也有自己人。我决计是要把他赶出去的!”
孙念如沉默了一会,道:“这我早就知道了。他……绝不是会轻易罢休的人。既然已经开始对你下手,只怕……“
我冷笑:“希望他不要忘了这里是谢宅!”
孙念如沉声不语,眼中染上忧郁。我看得叹息了一声,这里人来人往,也不能过于亲密,我只能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用毛笔抄书,我是打死不干的。上次用来写帖子的软木笔沾墨太频繁,让我吃尽了苦头。因为谢宗主要看,我也不能找枪手,只能自己上阵,结果熬了一个晚上,半夜里睡了一个时辰,第二天又熬了一个早上,才将三百篇千字以上的大家之作用那破笔熬完。我给自己喝了上回从山下带回来的醒神茶,特地化了一个淡妆掩去了眼底的阴影。临水一照,水中的少女面容娇艳可压桃李。
谢宗主和青夫人座前,我恭谨地交上特地风干过的纸张,退下来跪在大堂正中。青夫人含笑看了我一眼,嗔道:“怎么倒是给了爹娘呢,不是该交给先生吗?”
我笑道:“就当是思嘉娇气,想让爹爹和娘赞扬一句。”
谢宗主和青夫人显然很是受用,乐呵呵拿着我半天一夜的心血看。谢宗主最不厚道,还要埋汰我两句:“倒是端正娟秀,可惜没有大家之风。”
青夫人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道:“思嘉才多大?跟着厉先生学习才多久?这就想着大家之风了呢。”
厉空山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思嘉的心思一向敏捷,抄了这么多,该有些所得吧。不如说来听听。”
我一夜没睡,脑子一团浆糊,听他这样问,不由得在心中暗骂,面上却笑得极甜。装模作样我可是高手,难道还怕你不成。我只道:“思嘉惭愧,一口气抄写了这么多大家之作,这才明白之前都过于狂妄了。其中寒山居士有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可效法古儒,以为有满腹经纶便自命清高。他还说,文人是最容易有这自以为是的毛病的。思嘉深以为是,幸好年幼,毛病还未来得及养成。日后一定谦恭受教。”
对于我拐弯抹角地骂他,厉空山也只是微微一笑,道:“思嘉好悟性。”
那天下午,我在小药房里结结实实睡了一下午。
晚饭的时候,孙念如把我叫起来,道:“思嘉,该去吃晚饭了。”
我眯着眼,从凳子上跌下来,也不站起来,凭着直觉爬过去,然后被一双手抱了起来。孙念如在我耳边轻轻地叹息。我在他怀里蹭了蹭,道:“我不想吃,我想睡觉……”
孙念如抱着我坐到他怀里,安抚地拍拍我的背,道:“不行的,一入要起疑的。”
“那就让他起疑好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在他怀里蹭啊蹭,摸到他的嘴唇,拉下来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