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爷爷的家中原来有一个老母亲,所以他终日劳作,不敢有一日懈怠,全都用来奉养老母。
虽然距离仙山如此之近,却不得一日前来,少了点得道的缘法。
后来家中的老母年迈终老,丘爷爷又没有一儿半女,或是其他的什么亲属,无处可去。便来望虚观中,做了个守山的门人。
说到这里,林回不禁叹了口气,似乎是生出来了许多感慨。
待他平静下来,又解释了几句:“不过这些全是听师父所言,丘爷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做守山之人,刚来一年的我却是不得而知了。”
上官云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只得暗暗将此事记在了心中,真相怕是不似林回口中说的这么简单。
二人行至观前,见崖头立一石碑,约有三丈余高,八尺余阔,上面镌着一行十四个大字,乃是:
凡生踟蹰阎浮路,水上行走一场空。
上官云隐隐生出了些许明悟,且不说那前身终日玩乐,不曾顾及过家中。就连前世的自己,在外出求学之时,却也未曾常常思念父母。
可现如今才拜别了郡侯不及半日光景,怎么就生出这许多的感慨来了。
此番平白的感触却也怪不得他。要说天地,无非是万物的逆旅罢了。
若不成道,任你是凡人还是虫孑,飞禽或是走兽,都不过是时光中的匆匆过客而已。
“月在长空,水中有影子,虽然看见,只是无捞摸处,到底只成空。”
“所谓人生一场,万般所求,莫过于此啊……”
那道童见上官云望着石碑怔怔出神,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初次登得山门之时,似乎也生出了许多感慨。
只是你堂堂郡侯之子,自幼生长与钟鸣鼎食之家,又不曾经历过什么灾祸,哪里又生出来这许多烦恼。
林回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回过神来,去摇一旁久立的上官云,还打趣道:“我只听说古代有个什么望夫台,还有什么站立之石为望夫石。”
“却不曾想这望虚观中,门前石碑竟也有这等功效?”
“若是你还心心念念着你那城外的小娘子,便还去寻她。此时还不曾拜师,却也还来得及。”
“这山中有一块石碑便够了,也不用你来凑足一对儿,显得跟王府前面两只石狮子似的。”
上官云听闻此言,也不生气,只轻轻的抿了抿嘴,笑着问道:“林师兄,我倒是想问问,你小小年纪,却又是为何原因,孤身一人来这山中修行的呢?”
林回双眸失神,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很快就振作了精神,重新昂起头来,平静的回答道:“说起来倒也没什么,我便与那丘爷爷一样,并无什么区别。”
“不过是了无牵挂之后,才来寻了一个安身之处罢了。”
“倒是你,又为何会舍了那诺大的家业,偏偏来山中修行。整日打坐修行的,有什么好?”
上官云早有腹稿,此刻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落落大方的回道:
“正所谓,人各有志。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都不如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话音未落,前方满面清光,却是突然凭空现出来一个清瘦的道士。
只见此人高鼻深目,下颌几缕黄髯飘飘,开口斥责道:“何人在此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