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晚,章之微不能回忆太多。
如刀尖抹蜜,似糖中藏针。
她没有参加6廷镇的生日晚餐,更不知6廷镇如何与6老板、6太太沟通。
总之,第二天,章之微脚步虚浮,下楼吃早餐,6太太和蔼可亲地告诉她,她需要搬出去住。
房子是6廷镇买的,人也是他指派,章之微东西不多,三两下收拾干净。离开的时候,6太太将自己佩戴许久的一个翡翠镯子褪下给她,老坑玻璃种,种水好,光泽足。
“微微,”
6太太说,“常回来看我啊。”
章之微在6家住多年,这家里一人一草一木,她都熟悉。
6老板面善心硬,家中能与他命令相违背的只有6廷镇一人。他重情义爱名声也是真,感念阿曼救他这件事,待章之微也是真情实意地好。
6太太是菩萨一般的人,菩萨心肠,面团性格,她是一个传统的大家闺秀,没有自己的主见,往往是6老板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为6家工作的人大多对章之微毕恭毕敬,唯独张妈有些“瞧不上”
章之微。张妈是照顾6廷镇长大的人,倘若放在旧社会,那就是“奶妈”
“乳母”
样的人物。章之微不知道自己哪里开罪她,起初,她尚客客气气,惴惴不安,在意识到对方的确对自己抱有敌意后,章之微也不去在乎。
章之微也曾无意间听张妈和6太太提起“啊呀,章之微年纪这样大了,和廷镇没有血缘关系,廷镇又一直没娶妻,两个人住一屋檐下,不太合适”
6太太说“不要乱讲,张妈,传出去像什么话”
章之微不以为然,她轻轻后退,冷不丁撞到人胸膛中。
回头看,是宿醉醒来的6廷镇,他只静静站着,沉默不言语。
第二日,张妈对6廷镇的称呼也改了,不再享有特权,不叫他“廷镇”
,而是像这家中其他佣人,称呼他为“先生”
。
从那之后,章之微再没遇过张妈讲坏话。
这个家中,章之微唯独不了解的人,就是6廷镇。
他是6老板和6太太唯一的孩子,6太太生育他时伤了身体,而6老板和6太太感情深厚,哪怕在71年、“纳妾制度”
废除之前,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再娶二三四五六房。
6廷镇一生顺风顺水,章之微认识的人中,找不到比他更会投胎的人。就像玩二十一点,6廷镇天生好命,先抓一张黑桃a,再来一张老k。
章之微命苦,自小生在最乱最脏的地方,父母早亡,疼她的养父也早早去世,手中统总一张二,一个三,咬牙搏出去,也只再多拿一张十。
刚来6家时,章之微和6廷镇关系不错,毕竟是阿曼和他一些江湖道义朋友带大的,机警,开口就是“叔叔”
,6叔叔长,6叔叔短,撒娇卖乖她最拿手。6廷镇也疼她,要什么给什么6家什么都不缺,6廷镇也乐意宠着她,就像养个妹妹,送她去读最好的学校,给她请最好的钢琴老师。
他相貌俊,又有金钱权利的光环,章之微哪里能抵得住这种“宠溺”
,等少女心萌动,便一头栽进去。
可惜,栽进去的似乎只她一人。
章之微独自睡到次日,6廷镇也没回来,差人给她打电话,又说有事要忙,过两日再来看她。
章之微已经习惯了,她打着哈欠吃早茶,看熨烫好的报纸,油墨方块字,最大的版面,印着近期的纷争事件。张老接回被人绑走的儿子,支付赎金二十万。
陈妈将报纸拿走,嗔怪“好小姐,吃完饭再看罢。”
章之微问她“书包准备好了”
陈妈颔“车也在下面候着。”
章之微伸个懒腰,长长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