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世家,哪怕是平妻,都是谦逊温厚,不可能以正妻自居的,何况是个比奴好不了多少的小妾。
裴姨娘说了半日,现孟若枝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没有半点反应,有些恼怒,“怎么?入了趟宫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母亲说话都不知道回了?从小教你的教养和规矩呢?”
孟若枝努力眨回眼中的湿润,“禧嬷嬷。”
“是。”
禧嬷嬷家中有个小孙女,和孟若枝一般大,看着她被亲娘这般糟践,还强撑着不露出伤心的面容,心疼不已。
“这位姨娘莫非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五小姐是府中主子,是你区区一个妾室可以对其婚约指手画脚的?”
还敢自称母亲?简直可笑!
若在宫里,如此不懂尊卑,不止要被杖毙,甚至可能祸及家人。
裴姨娘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她的身份说事,她让府里下人唤她裴夫人,除了要恶心郭氏,也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只能做个低贱的妾,现在居然被最看不上眼的小女儿当面撕下了遮羞布。
一时气急败坏,“你孟若枝是我生的,不孝的狗东西,给你谋个好出路进丞相府,抬举你还不识相,下作坯子,你算哪门子主子?敢做你娘我的主?”
孟若枝听着一句句不堪入耳的咒骂声,曾经的一幕幕更为清晰得在眼前闪现。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和姨娘不亲近。
她总是一次次对姨娘怀抱着希望,奢望着一星半点的怜惜疼爱,一次次替她的冷漠找理由,找借口,告诉自己姨娘是生母,是不会害她的。
可她得到的,从来都只有伤害。
原来自己给姨娘找的借口都不是事实,而是她安慰自己的假象。
眼前这个恨不得咬死自己的女人,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过去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只是因为自己听话,对她而言还有用处罢了。
禧嬷嬷眼睁睁看着孟若枝眼中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她知道,那是这个小姑娘熄灭了对她亲娘最后的希冀。
“若再不识自己的身份,休怪五小姐家法处置!”
裴姨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扶着腰哈哈大笑,“家法?你一个丫头片子领了三个装模作样的老太婆就想装主子了?你用什么请家法?将军府现在是谁在做主你怕是瞎了眼了不知道?要不要我让你清醒清醒?”
下人们围了一圈不敢作声,却都默默叹起气来,可惜了五小姐这么好的主子。
裴姨娘只手遮天,又难伺候,五小姐平时虽然乖顺,但没钱没权又没人,怎么可能凭看不见摸不着的“身份”
二字就压过裴姨娘?
今日的反抗没有一点意义和胜算,结果大概比乖乖听话去丞相府做妾还要惨,真是可怜了。
禧嬷嬷不再多说废话,掏出孟若水给她的一块玉牌,高举身前,“府内侍卫领何在?”
这块牌子一出,别说裴姨娘,就连前来凑热闹的孟长舟都惊愕极了。
孟武出征前放在府内的侍卫,不听任何人的调配,每日分队上下勤、巡逻,井然有序。
他们都以为是孟武不许府里人插手有关军中的一切事务,可现在却出现了号令侍卫领的玉牌。
侍卫领雷克单腿跪地,佩刀摆地,“属下在。”
禧嬷嬷代主吩咐道,“从现在开始,裴姨娘禁足小佛堂,脱簪素衣,随侍者不得近身,一日三餐由你派人负责。”
“你敢!孟若枝!你反了!”
裴姨娘瞠目切齿,大有冲上来活撕了孟若枝的意思。
禧嬷嬷脸色一沉,“跪下,我亲自掌嘴。”
雷克出手按下裴姨娘,“咚”
的一声,是膝盖砸在青砖上的声音。
接着,便是禧嬷嬷不留一丝情面的掌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