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的帖子说是将军夫人身子不适,病了。”
焦景然怒眉锁眼,“夏御医明明说将军夫人只是偶感风寒,怎么如今又病了?”
于方也意识到了这事不对头,将军夫人病情反复,丞相府和裴姨娘屡次三番借此要见皇后,怎么看都是个阴谋。
眼珠转了转,压低了声音道,“对了,奴想起来,今早丞相府里有消息传来,说是单黎这两日有意接近孟五小姐。”
“皇后的庶妹?”
“是的,只是五小姐似乎不太热情的样子,倒是她生母裴氏,常带着她走动。就是不知此次求见皇后娘娘与此事是否有关联。”
见皇上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于初试探着道,“皇上,将军夫人那儿……”
“安排几个人进将军府,将人保护好,单黎那边暂时不必理会。”
焦景然心下不齿,左右是个只会利用无辜女子的孬种。
这种人,不必给他脸,可就怕他狗急跳墙。
“奴明白,这就去办。”
于方转身退了出去。
焦景然独自坐在殿内,清冷的双眸晦暗不明,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登基时日短,需要着手处理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忽略了将军府。
本以为糯糯已然入宫为后,将军府那边没人敢动,谁知府内约莫就有个吃里扒外的。
说不准,还不止一个……
焦景然将此事先搁在了一边,继续翻开关于今年恩科的相关奏章,宣了礼部尚书宋晨。
已过不惑之年的宋晨自从在朝上站晕后,奋图强要把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练结实些。
每当被当兵的侄子练到快放弃的时候,只要想到自己是当天唯一一个倒下的,力气就回来了。
坚持了这些时日,瞧着精神了不少,昂阔步地就进了勤政殿,叩拜问安。
“说说近日都内考生的情况。”
焦景然面无表情地问道。
“回皇上,梓玥国开国以来,是第一次给所有考生安排住处、吃食、四宝以及纹银。学生们都感恩戴德,只是有不少人在猜测,今年只有参加会试的考生才有这样的待遇,下次的科举就并非恩科了,究竟是否会沿用,并且,童试、院试、乡试是否同样会提升考生待遇。另外,历来只有考上后才放的奖励,是否会取消。”
焦景然知道自己颁布的这项命令会有很多异议和猜测,更有认为吃力不讨好的,可他心意已决。
他亲眼见到了读书人赴考的难处,深知问题的严重性。都已经入帝都参加会试了还这幅光景,更不用提之前的几轮了。
长此以往,若是到了只有有钱有势者才读的起书的地步,入朝为官将形成固定模式,届时天下必定大乱,他梓玥国就离亡国不远了。
“瞻前顾后者,心有杂念,哪怕天赋再高,做不到专心致志,注定失败。之前就算条件艰苦,依然有心存抱负的有志之士想要为国为民尽一份力。我梓玥国向来不以从事工种论人高低,五行八作,皆有能人,会为眼前利益改变志向者,成不了气候。”
“皇上说的是。”
宋晨当日也是突然接到了圣旨,还以为自己做梦呢。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也是一步一步考上来的,当年家里其他孩子五六岁就开始干活了,弟弟跟着爹娘和大哥下地,妹妹跟着大嫂出去摆摊赶集卖吃食,全家供他一个读书,依旧是花钱如流水,一年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只够他交一份学费。
村里的人总说他爹娘病得不轻,有这钱开间铺子都绰绰有余。买卖做得好,混到帝都一样是个名堂。
可不管是爹娘还是哥哥嫂嫂弟弟妹妹,都没有过半分怨言。
读书对他们这种家庭就是个无底洞,若是落榜了,那就是血本无归。
他是幸运的,一路高中,现在哪怕一人养着全家,他照样甘之如饴,甚至觉得不能报当初恩情之万一。
可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幸运,幸运地有开明的父母、幸运地有家人全心支持、幸运地没有选错路、幸运地没有因为种种原因考砸……
若是没有钱,连填饱肚子都难,何谈念书,更没有第二次机会。
皇上下的这道旨意,就是照进山谷的阳光,就是能拢住天下人心的希望。
宋晨的思绪飘远,焦景然的声音又响起,
“此次恩科朕十分重视,开考、阅卷、评分,各项环节,都给朕盯紧了,不可让人钻了空子。”
宋晨惊愕,这意思是皇上已经觉有人在做小动作了,剑眉一敛,“微臣明白,必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