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济阳城是个温室,在城里令人如沐春风,可一旦出了城,便要人面对凛冽的寒霜了。
北城门外是一片砖窑,放眼望去,大路两边都垛着砖垛:或是晒着的青泥垛,或是烧好的红砖垛,窑场里有几个弯腰驼背的老妪在收拾工具,除此之外,周围再无他人了。
马车角上的摆铃“丁玲”
作响,马蹄声“秃噜”
不个停,放在平日里稀松平常的动静在这出城的大路上突然格外刺耳起来。马儿也似感觉到了周围空气的凝滞,四蹄儿倒腾的明显加快了,马车窗帘被风撩起,露出了侯桂纨与丌官云烟两张神似的脸。
侯红衣握紧了侯桂纨的手,她的脸色越的紧张了,侯桂纨轻轻拍拍自己的奶娘,示意她不要慌乱。
相较之下,丌官云烟便放松许多了,她靠着马车打着盹儿,只有车身颠簸的时候,她的眼皮才睁开一下——也是,只怕自从进了侯宅,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眼下她可算有了着落了,即使在晃荡的马车上,她也能安心地犯困了。
重机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上。
他们一大清早走得急,他和二成子都没来得及换药,这一路上他也没干别的,就垂头倒腾膏药了。
他脸上的旧膏药片已被他揭下,染了大半个脸的黑色药汁依然让人看不清他的全貌,这个时候,他手上拾了一片新的纱棉膏药片,又用筷子从药罐子里挖出一大块黑乎乎的药膏来往纱棉片上涂。
眼见那片纱棉被他用黑色的药膏涂满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膏药片往自己脸上贴。
祝愿打了个哈欠,她垂着眼帘扫着周围,并没瞧见阿里虎和自家老爹的身影。
“晃啷啷”
一阵声响,前面有个砖垛散了,躲在后面的人吃了一嘴的土,那七八个打手倒也训练有素,哪怕这样儿,也没敢伸手去挥自己眼前的飞尘。
马儿“吐噜噜”
打了一串儿喷嚏,踏着有些急促的小碎步经过了这个碎砖垛,二成子面无表情地用袖子挡了自己吃的肉饼,祝愿则是提了衣领遮住了口鼻,好不被那些尘烟呛到。
砖垛后面的人还在怔,祝愿和二成子的马车快要走远了。
“上!”
砖垛后面的人总算反应过来了。
“我看谁敢动!”
马车后面的菅灵也喊了一嗓子。
那伙人没理会菅灵,只一股脑的追向马车,二成子将最后一口肉饼往嘴里一塞,拾了手边的棍棒便跳下了马车。
瞧着对面有人拦,那伙人怔了一下,又看着对面只有一个人,那领头儿的冷笑一声,举了手里的砍刀便扑向了二成子。
可那人也是看起来来势凶猛而已,不等他靠近二成子,二成子一棍子扫下去,冲在最前面的那两个人便直接跪下了,那俩人儿抱着腿在路边儿打滚儿,半天没起来。
本来准备下马的菅灵又重新坐好了,她绕有兴趣地看着二成子跟赶鸭子似的,没一会儿便把这几个人都给打趴下了。
二成子嘴里的肉饼甚至还没来及咽下去呢,他鼓着腮棒子收了棍棒,又嚼着自己嘴里的东西追马车去了。
“真厉害呀!”
菅灵感叹着,要不是她手里攥着缰绳,她甚至想给二成子鼓个掌。
眼看二成子要追上马车了,可马车却缓缓停下了。
祝愿勒了一把缰绳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前面,前面那位刚从砖垛后面转出来的老兄正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长刀抽出来。
二成子提着棍棒看了一眼祝愿,祝愿不紧不慢地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