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刚吃早饭,我正准备去王家村师公那抛牌过印然后出师行教,却意外接到舅舅的电话,问我去不去烧香。
我们这边烧香,是亲友丧家出殡前开吊的那天,亲朋戚友从四面八方赶来吊唁灵亡。
亡者是我妈妈的继妈,我外公后续的老婆,外婆早逝外公鳏居十年方续的弦,我叫继外婆。
继外婆只跟外公在一起66续续呆了几年,就跟自家的儿女过了,这次逝世也是在大儿子家办丧事。
我妈在镇上开了家水果店这几天店里忙,抽不开身子,加上本身又晕车,还要在山路上颠簸两个小时。
我妈在婆家排行老大,几个姨娘(妈妈的妹妹,安华这边区的叫法)从小是妈妈带大的,姐妹感情甚好,一同进退也不打算去。
舅舅排行最小,只比我大了几岁,最近买了部二手在跑益阳至安华的客运。他前不久结婚,继外婆那边的崽女都有过来上礼,再加上外公的强烈要求,是铁定要去烧香的。
我跟师公打了电话,师公那边应允我,说我学得七七八八了,多加磨砺即可。为防患于未然,我带了几张驱邪辟煞的符咒。
于是我跟几个姨爷(姨娘的丈夫),便义不容辞地成了奔丧代表一同坐着舅舅的顺风车去烧香。
经过一番跋涉,我们终于在一个山旮旯的山户前停下。刚下车,就听到劈里啪啦的爆竹响,几个披麻戴孝的人匆匆走至跟前,朝我们迎面跪下,舅舅快步上前,忙伸手搀扶一番告慰。
此时正堂哀乐鸣锣香烛弥漫,挽联祭幛高悬,禾场西侧角落放置着一座精致花俏的灵屋。我们上完礼簿,四周走动一下,没呆多久就开始了白事饭。
饭席开在屋前的禾场,人影憧憧迎来送往,几个斜披孝布的帮工穿梭其中;席间推杯换盏家长里短,一场宴席下来,个个喝的面红耳赤聊得情谊深厚。
舅舅来往这边较多,饭后便与几个相熟的人敬烟闲扯,我跟姨爷来得少与他们并不相熟,跟在身后打哈哈。大家聚拢来吞云吐雾,一番客套便扯到继外婆的死。
继外婆不过6o多岁平日里身子骨健朗,怎么会突然暴毙呢。
这几人是本地相临的村民,谈及继外婆便神色紧张了起来,说话也嗑嗑巴巴了。
“当时给老太太穿寿衣的时候,手腕上就有些蛇皮纹,整张脸黑漆漆的,双腿交叉脚踝相对,穿寿鞋时硬是掰不开,后来叫我们几个上去帮忙才分开,刚穿上就又缠到一起去,现在一直盖着头布,封棺前不晓得会不会掀开布见最后一面。”
说话的还心有余悸的瞟了眼正堂停靠的黑棺。
我们同行的几人听了,面面相觑兼是一脸的惊恐,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种离奇诡异的事。
舅舅疑惑道。
“不会是中毒了吧,脸黑的话,脚盘到一起莫非是抽筋?”
“人都死了,抽个屁的筋,之前都扭成麻花了,这事本身就邪门,今晚守灵的有好戏看了。”
帮忙的几个看我们,一脸同情还有掩饰不住的揶揄。
“那寿服谁帮忙穿进去的?”
我不由地插了一句,腿盘成那样,比穿鞋更费劲了。
“哦,送亮时都没能把寿衣穿进去,听说是请来的道人先生一个人搞定的。他画了碗符水在身上点几哈,老太太身子骨就软了,掰开不难,只是穿后两条腿又缠到一起去了。”
梅山地区亡者刚故,马上要派人前去亡者出生的土地庙里送上香灯,俗称“送亮”
,还要拿件蓑衣垫在下面,喻意亡者跪在土地祠前,由家人度后,才能走出幽关早升天堂。当地的土地神是阴司中的基层官员,人间生死需经土地公公一一上报庙王城隍阎王。
其中一个村民索性漏了个底,曝了一个更大的秘密,说是前几日老太爷(继外婆以前的原配)的祭日,老太太跟几个儿子上山祭拜,顺便请人在石碑加刻孙儿的名字。未想碑文未曾刻成,老太太反倒当场晕厥,回来就不省人事,第二天就全身泛黑的死了。
聊到这里,兴致全无,却是越恐怖瘆人。舅舅大着胆进到里堂。偷瞄了一下未盖住的棺头。未久,一脸郑重的舅舅走出来把我们几个拉到一边,对我跟姨爷低声道。
“我没看全,不过看到身子骨确实盘在一起,有点瘆得慌,今天我们几个就靠门口坐,开完追悼会就找机会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