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着瞅了众人一眼,胤拿起一旁的油纸伞大步走向船舱,行走间绣着祥云暗纹的玄青色衣摆随着江风轻轻拂动。
明明紧袖罗衫,这一刻众人却偏偏从眼前之人身上瞧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仙气儿。连手上素白的油纸伞,此刻都莫名不一般了起来。
“殿下………奴……奴才这就过来!”
回过神儿来,小夏子忙不迭地起身追上,嘴上还不忘利索道:“殿下,章院判方才已经将新出的脉案尽数呈上,额勒赫将军正带人详察各地受灾事项………”
“还有昨日新到的药物,也已经按照殿下吩咐,熬成汤剂优先分给了老弱之人。”
不得不说,虽是惊异居多,然再次见识到自家殿下的厉害之处,被迫留下的众人心下总算安定了许多。
随后几日,一切好似早前御驾未离之际无二,除去随行调动物资人手,胤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研究脉案之上,早前的那本丹方更是被翻了又翻………
许是得益于胤展露出的强大武力,这几日,众人预想中的动荡并未生,一行人尚未来得及松口气。翌日,被视作主心骨的胤却突然提出想要亲赴南野疫区。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
随行属官忙不迭地跪下阻拦道:
“殿下万金之躯,怎可如此不忌,若是您出了事,奴才可如何同万岁爷交代!”
“可富察大人也知,若是此次疫症再不尽快解决,留下的这几艘船只全军覆没不过时间问题。届时孤有内力护身,可这船上旁的人可就未必了。”
将手上脉案放下,显然胤有这想法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可先前不说旁的,有汗阿玛在,胤心下清楚,对方是决计不可能同意地。
内力,原来早前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内劲啊!富察永安下意识想到。不过饶是如此,对方依旧坚定摇头道:
“只要殿下安康,奴才便是没了性命亦无不可………”
可惜了,没了康熙帝,这里胤便是最大的,又兼远常人的武力,压根不是旁人能拦地住地。
“殿下………”
心知阻止不得,富察永安只得退而求其次:“陛下临行前交代奴才,必要时时刻刻跟着殿下,若是殿下不允,奴才便是抗旨不尊……”
说话间,富察永安已面色决然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横在脖颈之上。
“与其连累妻儿,奴才不若………”
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之人骤然抬手,一道肉眼看不到的气劲打过,富察永安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手上便是一麻,佩刀更是彭地一声砸落在地………
怔怔地看着脚下的长刀,饶是亲眼见过当时临空飞跃的场面,这一刻,富察永安仍有种怀疑人生的错觉。
所谓内力,竟是恐怖如斯吗?
没管对方的呆滞,胤径自从怀中带着的玉瓶中拿出一颗通体乌黑的丹丸,动作颇为熟练地将其化入了最近的温水之中。
为防自家亲亲儿子出事,康熙临走前仅带走了两粒药丸留作万一,剩余的五颗尽数留给了胤。其中两粒被他送入了府衙,这会儿富察永安倒是有幸的成了第六位“幸运儿”
。
“将它喝下,孤便允你随行。”
许是被威胁心情不佳,胤语气难得带着一丝凉意。
饶是如此,富察永安仍半分犹豫都无,便径自喝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富察侍卫脸色可谓好看极了。“殿……殿下,方才那个当……当真不是毒药吗?”
***
简单收拾了一番,两人一路行至县衙。先是洪难,又是瘟疫,肉眼可见地,往日还算热闹的街市上,如今已是空落落地一片。熟悉的茶馆上方,红漆已然落下了大半。整个长街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倾颓之气。
沿路二人倒是不时遇到值班的衙役们,俱都是三三两两裹着面巾,浑身上下用粗布包的严严实实,这会儿正挨家挨户询问有无患病之人,遇上高热之人更是干脆利落地将人带入疫区………
除此之外,整个街道之上,压根不允许外人游荡。连胤二人都不免遭到了一番盘问………
“怪不得………”
胤心下想到,早前都道南野作为病之地,伤亡却远不如周围几个城县,想来也不全是他那副汤剂的功劳。
“这位杨县令倒是个厉害人物………”
富察永安不由道。
光是这大难之际,还能让一切井井有条,便已尤为不易。
两人一路行至县衙,已是晌午时分。同之前相比,眼前的小杨县令此刻眼下已然满是青黑,面上更是肉眼可见地憔悴。想来这些时日怕是一刻都未曾好生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