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如此旗帜鲜明的前来毓庆宫,其中含义,相信谨慎了大半辈子的裕亲王不会不明白。
“堂弟客气了,王伯同汗阿玛乃骨血相连的亲兄弟,况且当日之事,汗阿玛心中并非也毫无挂碍。”
或许吧,轻抿了一口茶水,保绶面上仍带着三分浅笑,心下却不觉多了几分悲凉。早年灭鳌拜平三藩,为了万岁爷,阿玛可谓几度出生入死,到头来仍要为了大阿哥的冒进背负诸般恶名。
也是,兄弟再怎么亲近,跟儿子比又算的了什么?见自家爷面色有些不对,一旁的瓜尔佳氏忙轻拢了拢对方的袖口,温热的掌心带着些许宽慰。
保绶很快回过神儿来,对着上胤歉然道。
“抱歉,是保绶失仪了!”
“无妨!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不论怎么说,这事都是自家汗阿玛做的不地道。眼前之人如此,反倒教胤瞧出几分真实来。接下来的一番闲谈中,倒也少了些许客套。
保绶何等机敏之人,很快便瞧出了几分,看来传言也非尽是虚妄,起码这位太子殿下,确实欣赏心性坦荡之辈………
宫中从来最是藏不住消息,保绶两口子过来时并未刻意掩饰。宫里一众阿哥们,这会儿真正成家的也唯有大阿哥一人。听说有新人过来,胤几个小的也颠颠地跑来看热闹。
“这就是新嫂嫂吧!瞧着果真是气度不凡!”
就是能长地再好看些就好了,看着同大福晋如出一辙的大气端良,小九心下不由暗道。
啧,几年过去,汗阿玛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看来他日后的福晋可得想法子让额娘来挑。
额娘必然跟自己一样,喜欢长得好的。这些年没事儿就往太子哥哥的毓庆宫跑,胤觉得自个儿审美的眼光都大大提高了呢!
年长些的胤祉胤等人皆是目不斜视,余光却不由打量着二人。不得不说,这一刻,几位性子截然不同的阿哥们思维难得同步了许多。
得嘞,汗阿玛喜好如此明显,看来日后想要红袖添香,佳人在侧怕是难喽。自诩文艺青年的胤祉心下可谓一片哇凉。
不得不说,胤这一众兄弟们过多或少的遗传了自家阿玛的颜狗属性。就连面上看起来严肃古板的胤,私底下真正偏爱的,也是如旧时谢安这般的才思敏捷,意趣风流之辈。
不经意间将一众弟弟表情收入眼中,胤心下不免有些失笑。
许是太子在众阿哥们心下属实威望太过,这会儿大家竟不约而同地忽视了裕亲王世子上门儿所带来的政治意味,转而关心起自个儿未来福晋了。
当然本身心思活络的八阿哥除外。
有赖康熙这些时日的重视,本身才气能力皆不凡的八阿哥适时抓住机会,成功在一众阿哥们中脱颖而出。有了这份看中,加之八阿哥虚岁已至十二,眼见过几年便可上朝参政,又同九十两位阿哥交好,在宫中处境好了不知好了多少。
起码这紫禁城中,也算有了自己的班底人手。
然出身带来的影响仍是难以逾越的,即便自身优秀无可遮掩,但仅是在尚书房这一亩三分地,愿与之真正交好的宗室皇亲仍不过寥寥。就连裕亲王府的三阿哥保泰,也都是胤花费了极大心思,方才有了如今的情分。
但比起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世子,一个庶三子的份量又有多少呢?更不用提影响裕亲王伯的立场了。
看着眼前神色诚恳的保绶,胤微微垂眸,温润的浅笑下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这便是东宫之尊吗?不费吹灰之力地便能得到旁人费劲心机也得不到的一切?
保绶夫妇并未多留,二人离开后,胤几人却心安理得地留在毓庆宫蹭吃蹭喝,离开时还在四阿哥几乎快要黑成锅底的脸色下,轻车熟路地顺走了好几坛果子酒。
若非还不到放肆喝酒的年纪,胤这家伙恨不得将毓庆宫这些美酒搬空了去。
“二哥!九弟这般,您为免过于骄纵了些!”
待一众人走后,胤黑着个脸坐在下,心下仍是气闷不已。
呦!连太子都不叫了,可见这人已经气的不行。说来也奇,同为毓庆宫的常客,若说这俩人在众兄弟间接触也不算少,偏这些年就跟斗鸡眼一般,谁也看不惯谁。
这或许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合?
施施然地押了口茶水,胤不免好笑摇头。
“九弟常日里虽浪荡了些,心下却也极有分寸,不过些许口腹之物罢了。你看一旁放着的数瓶丹丸,九弟他又何曾动过半分?且这些年,有什么好东西,九弟不也第一时间送过来吗?”
“可即使如此,老九这也太过没分寸了些。”
胤又何尝不知,只心下仍觉这人态度过于随便了。
“不说旁的,若是十三弟去你那儿随意拿了些不甚值当的东西,四弟可会觉得他过于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