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航赶紧回答:“三娘庙!我当初不小心掉到九百年后三娘庙后院的井里,以为自己会成了井里的落汤鸡,可是一睁眼,却砸在那个劫匪的身上……我想,那口井应该是我回去的关键,我准备到了开封,就跳跳那口井试试看。”
“我去过三娘庙,三娘庙没有井……”
严霜幽幽地说。
赵航愣了一下,挠挠头:“你那么久没回开封,说不定现在那里有水井了呢?”
说完了也觉得有些不靠谱,好端端地谁在庙里头挖井,可是他毕竟是个乐观的人:“没有井,大不了我去挖口井!反正就是试试了,总是有点希望啊……如果真回不去,我就周游世界去。反正我过去的愿望是周游世界,九百年前的世界虽然跟我那个时候不太一样,但能够实现的话也是很不错的。”
严霜轻声说:“所以即使你回不去,也是不想娶我的?”
赵航点点头:“是的,这对你对我都不公平。婚姻这种事情,需要两情相悦。其实在你心里,我并不是你理想的丈夫……”
“那又怎么样呢!”
赵航没有想到,自己这句话像导火索一样,引燃了严霜的怒火:“你不是我理想的丈夫,可是我一直努力的去接近你,想要知道你喜欢什么,想要被你喜欢,也努力地去喜欢你……我不知道你那里的风俗是什么样子的,我就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婚了,就是准备跟对方过一辈子了,好与不好,总要努力去处处看。可你呢,你却是不管回不回得去,压根就没有想过跟我成亲!你根本没有试着喜欢我,不管我是美是丑,是年幼还是年长,是温柔还是泼辣,你根本想都没有想过要不要试着跟我成亲。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退婚呢,你一开始不是说要退婚的么,后来为什么不说了,为什么不说了呢!!”
严霜站起来,直直的看着赵航,眼眶有些红,却并没有流下泪来。
赵航没有想到严霜的反应会这么大,他的脑子里也是一团乱,是啊,他从来没想过跟严霜在一起生活,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够离开,这是为什么?他勉强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你……你太小了。”
“我今年就十五岁了,在我们这里,不算小了。而且,就算我二十岁,你就会说跟我过过试试看么?我看未必!便是公主那样的女子,如果是官家给你赐婚的话,你也会跑了吧?跟我成亲这件事儿,你想都不肯想,因为我不是你自己选的,于你而言,你的自由自在,比什么都重要!”
严霜一向早熟,口齿更不是一般的伶俐,跟赵航认识这么久,说起话来沾了不少新鲜的词汇,一句句清晰明了地说下来,竟让赵航觉得无力反驳。
是的,说穿了,他把自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他对与严霜婚事的排斥,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年幼,也是因为。他生在法兰西,长在法兰西,对自由的渴望,深入到他的骨髓里,他不愿意被人控制。就像严霜说的那样,即使是公主那样相当符合他的审美的女人,如果是别人硬要他娶的,他也一定会反抗的。
该死的,他是要跟严霜说回家的问题的,话题怎么就拐到这里了?赵航觉得不甘心,可另一方面他又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想法,即使真的回不去,他对将来的规划里,也确实不会有严霜的位置。他从不认为,自己能够接受一场包办婚姻。所以他刚才才忍不住说了自己过去的女朋友,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时至今日,他对与严霜这场婚姻的排斥,除去自己要走与严霜太小这两个理由,最大的原因,其实就是他对自由的坚持。
他忽然想起苏珊,说起来,两个人的饮食习惯不一样,就真的那么难以忍受么?他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只做自己的饭也没有觉得疲惫,那么两个人,有时候一起做饭,有时候各做各的,真的就那么疲惫么?疲惫到不,不,这种疲惫感其实更多来自于他的内心,那种不愿意被束缚的感觉……他压根就没做好结婚的准备。苏珊,也看出来了,是的,她爱他,他们在一起,大部分的饭是她做的,她去教堂,也从来不勉强他跟着去……但是他就是不想被束缚,该死的,他追苏珊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什么无论有多少困难摆在眼前,他都会勇往直前,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可实际上,他爱她,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
严霜一直在努力,不管这场婚姻有多么的荒谬,可是既然他没有坚持退婚,严霜就把与他的婚姻看做了责任,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努力地接近他,努力地了解他,努力地被他喜欢也努力地去喜欢他——她从未放弃过对这段感情的经营,即使明知道他的漫不经心。
跟他比起来,她成熟的完全不像个孩子。
严霜的话说完了,想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她定了定神,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帐篷边儿,从架子上拿起自己的斗篷披在身上:“我回去了,忙完这阵子,你就跟我去开封吧……若是有井,你就跳跳看,若是没有,我便给你挖出一口井来!”
她说完,掀起门帘便要出去。
赵航紧走几步拽住了她的手:“大娘,你等等——”
严霜默然无语,赵航定了定神,轻声说:“是我错了,大娘,我知道是我错了。我欺骗自己说,要跟你说清楚才好,免得让你不明不白地投入了感情之后忽然一走了之,怕伤你的心……是的,那或许是我这么做的一部分理由,可更重要的原因,说穿了,就是像你说的那样,是我根本没有正视过我们的婚事。”